“所以现在我想让她活了。”阮青枝顿了一顿,悠悠说道。
堂中静了一瞬,之后几个小姑娘同时哇地哭了出来,另有几人狼狈地跌坐了下去。
原来先前竟是吓得哭也不敢哭了。
阮青枝故意抬手挥了挥,吓退了几个伸着脖子向这边张望的小姑娘,然后才满意地笑了笑,蹲下来拎起那婆子的两条腿架在凳子上,一边解她颈下衣扣,一边低声笑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哦!你若再不醒,以后可就没机会醒了!”
那婆子其实只是一时昏厥,衣扣解开呼吸一畅立刻就醒了。她原本还想装死博一会儿同情,却被阮青枝的话吓得一颤,装不下去只得睁开了眼。
阮青枝拍拍手站了起来,抬头笑道:“呶,醒了!”
在场的长辈们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小姑娘们多半没见过这种场面,一看那婆子慢慢地爬了起来,堂中的哭声顿时更响更乱。
柳三小姐也顾不上骂人了,看着阮青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别吃我,我不好吃……”
阮青枝忍不住笑了出来。
柳夫人看见这场面又好气又好笑,忙招手把自家傻闺女叫过去,斥道:“你阮大姐姐逗你们玩呢!满屋子里就你哭得最响,丢不丢人!”
柳三小姐并不觉得丢人,但这会儿好些小姑娘已经看出了门道,想想自己刚才吓得哭成那样,顿时觉得脸上发烧。
这场闹剧,栾家作为东道主竟然全程旁观,直到此刻才由林氏站出来笑道:“老人家上了年纪气力不继,一时昏厥也是有的,醒过来就好了。妹妹们不用怕,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妖魔鬼怪横行,你们只管放心吃喝就是!”
她的声音清脆爽朗,令人闻之欢喜。小姑娘们抬头看看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胆子果真大了许多,有几个带头的便互相怂恿着慢慢地坐了回去,只阮青枝身边两个座位还空着。
夫人们那几桌多半都没有站起来,只是谈话已被打断,气氛一时也有些僵滞。
柳三小姐被她母亲劝慰几句送了回来,大着胆子看着阮青枝道:“你到底是不是妖怪?我跟你说,我不怕你!”
“可是我怕你!”阮青枝看着她,认真地道。
柳三小姐愣了一下。
阮青枝学小姑娘咬咬唇角作委屈状,声音涩涩:“你们上下嘴唇一碰就说我是妖怪,又说我是丧门星……我从小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骂名被困在府中不得出门,可我究竟做错过什么?你们谁看见我害人了没有?”
小姑娘们被问住了。
她们先前只觉得阮青枝这个人不讨喜,此刻细想想却又实在记不起她到底有何可憎之处,一时竟无言以对。
阮青枝红着眼,似要垂泪:“无凭无据张口就来骂我,难道你们就没有错吗?”
柳三小姐满面通红,瞪圆了眼睛尖声叫道:“就算我们不该骂你,可你不是也都骂回来了吗?吵架我们也没赢了你,你还把苏家那个婆子给气昏过去了!你自己说到底是谁更过分?”
阮青枝擦擦眼角,同样睁圆了眼睛回瞪着她:“吵架这件事,谁先挑衅就是谁错,没道理因为我吵赢了就说我不对!再说苏家那个婆子,你也承认她是被我气昏过去的而不是被我害死了对吧?所以我不是妖怪了对吧?”
柳三小姐被她吼得又要哭,哭到一半又嗤地笑了出来:“好嘛,算你不是妖怪好了!是我错了嘛!你又凶什么凶!”
此话一出旁边桌上几个妇人先笑了起来。
勇敢认错也是一种少年意气。阮青枝跟着笑了,站起施礼:“我与大家争执确也不该。因我之故惊扰得满堂不安,终是我错得多些。也请诸位姐姐妹妹不要见怪。”
这就认了姐姐妹妹了?这一桌的小姑娘们都有些愣怔。
大人们却都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