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挂着少年说得话,分出一些眼神去留意对方。
她乌发漆黑,眼睫微卷,微侧着脸,眼中浮现喜色,娇憨又天真“呀,当真如此。”
“刺绣的确有印染难以企及的地方,”苏之钰看着手中的绣样,喃喃自语,“虽然两者都能呈现渐变效果,但果然还是刺绣更加立体,‘眉目毕具,绒彩夺目,而丰神宛然,设色开染,较画更佳’,当真是如此啊。”
“但绣品自身带有局限性啊,对绣工要求太高了,所以说这种东西等同于古代的高奢么?”苏之钰摸摸自己的下巴,“现阶段不适合我们染坊啊,我们目前消费主力还是劳苦大众啊。”
林敏来略显局促地眨眨眼。她并不懂苏之钰在说什么,而苏之钰似乎也没有告知她的想法。
他们之间的相处总是这样,她努力理解他的措辞、思忖她的思绪,竭力寻找他的爱好、完美他的梦想,但他始终,并不乐意接纳她。
“总之谢谢你啦,你真得蛮聪明的,画功也很好。”苏之钰从长考中回神,对着面前的少女由衷赞美,“也真得非常感谢你支持我们家的衣服。”
“我一直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还没跟若楠透风,按照你这个购买力度,我觉得都可以为你专设金卡了,我们作为百年老店,也总得推出项目反馈忠实顾客吧……”
苏之钰想法敏捷,语速也飞快,林敏来显然跟不上他,清明的双眼都染上困惑。
苏公子似乎在说一些很了不得的事,可她对这个一无所知。
——“若楠”,在所有让她迷惑不解的字眼里,这是她最能读懂的两个字。
“苏公子,”林敏来鼓足勇气,少女如水的眼睛里此刻却笼起小小的星火,“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既然苏之钰没有主动的意愿,那便由她行至他的身边吧。
“嗯?”热情的陈述被突然打断,少年脸上也并无不悦,“什么意思吗?”
他像是被突然提醒到,原来他所说的那些话,对方是无法理解的。
“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苏之钰笑容清雅,定定地注视着林敏来,声音低沉、神色温柔,“林小姐无需知道。”
笑容干涸在少女的脸上。
杜若楠停在绣房门前,她应当把门推开,她的手也已经放了上去,但她突然就不明白自己推门而入的理由。
苏之钰跟林敏来眼下就在里面,同另两位绣娘一位年事已高,另一位则是个聋子。
倘若她现在走进去,她应当说什么呢?
状似恰巧路过此地吗?还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我来瞧瞧你们在做什么,对于绣品的改良商议出结论了吗?”
她想不出来。
但其实也有些可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进入杜家染坊的某个房间,竟都需要挖空心思寻个理由了?
似乎是看不惯她的犹疑,有微风做媒,大胆地翻门便入,顺带把那扇并未合拢的木门又推开了一些。
她站在外面,透着一道窄缝,追着一线天光,隔着翩然翻飞又色彩斑斓的绣品,看见了房内相视而笑的两个人。
那少女执了一件绣花绷子,含羞带怯地给那少年展示。
少女肤色白皙,皓腕胜雪,长发漆黑,更衬得她容貌绮丽,年华正好。
少年面如冠玉,明眸秀眉,嘴唇很薄,总带着三分笑意,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手中事物,不时侧身同那少女密语几句。
杜若楠静静地望着他们,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像是心尖被涂抹了一簇胡椒,然后用热油烫过,辛辣包裹着酸涩在她心底泛开,于是又委屈又难过。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杜若楠陡然一惊,轻捷地挪出几步,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中。
来人是县丞府上的两位管事嬷嬷,杜若楠与她们只匆匆见过两面,并不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