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家,我们阮县民风朴实,这位小姐也格外慈悲,可你这么做,那就是相当不慈悲啊。”苏之钰将手中折扇“啪”得合上,走到老妇跟前,少年神情似笑非笑,“举头三尺有神明,您做了什么,您家那个菩萨,可也瞧得清楚明白呢!”
“你说什么,我可不明白。”老夫人收回双手,支棱在两侧,活像个要护崽的老母鸡。
“我说您在坑蒙拐骗!”苏之钰懒得多废话,“古往今来高僧多不胜数,开宗立派者众多,各派修行方式也各不相同,我请问天台宗、法相宗、华严宗、净土宗、禅宗,单论这被众生熟知的五大宗派,这位明德大师又属于哪一宗派,明德大师这油锅修行,又属于哪一宗派?”
“大娘您能说得出来吗?”
苏之钰笑笑,三两步走到那浓烟滚滚的油锅面前,也不言语,笑眯眯地瞧着那状似闭目打坐的得道高僧。
苏之钰的目光太过锐利,那高僧竭力维持法相,但众目睽睽之下,眼皮还是抽了两下。
而苏之钰声音幽幽“大师,您自己又能回答上来吗?”
言毕,他伸出自己白净修长的一双手,向围观的民众展示“喏,瞧见了,这是我的左手,而我的右手呢,是一颗生的花生米。”
众人还在迷惑,就见少年轻巧地将那花生丢入锅中。那花生浮沉两下,很快没了底,锅中油水滚烫,时不时飞溅出油星,噼啪炸开。
但众人等了又等,还是没见炸熟的花生米浮上来。
“这是什么意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答不出话。
而那戴帷帽的小姐更是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帷帽的下沿,似乎下一秒就要将那帷帽掀开,方便自己瞧得更清楚。
“哎,这火不够旺啊。”苏之钰感叹,众人的视线便去看火,见那锅底都被火烧得通红一片。
“这位小哥您要做什么!”那大娘想上前,却被苏礼伸手拦住。
苏之钰回头对她笑笑,伸出两指,直接插入那油锅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少年很快又把手指抽了回来。
只见他两指之间夹着那粒花生米,用力揉搓几下,将花生米的饱满白胖的身体露出来。
“咦没炸熟?!”“这,这颜色还是生的啊。”
“哪位要来试一试?这花生米的确是生的,”苏之钰送到自己鼻子下嗅了嗅,“还好还好,没被这假和尚污染了,没什么人肉味。”
“唔,这油倒是不错,上等的菜籽油,但不能用了,混进野和尚跟醋。”
见到苏之钰方才行为,有脑子聪明的已经猜到什么,更有几个大胆的,也靠拢过来,伸手去触摸那油锅“嚯!这油瞧着开锅了,但一点都不热!”
“唔,怎么还隐隐有酸味?”
行,又到了苏博士给大家答疑解惑的时间了。
苏之钰也不卖关子,细细讲解“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利用的是不同液体沸点不同的原理。这油锅里除了油,还有醋跟矾,醋在下面油在上面,虽然出现沸腾现象,但其实锅内液体温度并不高。”
“先前咱们见过的那种徒手下油锅的杂耍,也是同样的原理。”
“你这骗子!竟跑到我们阮县骗钱!大家把他们抓起来,送到衙门里!”有人振臂一呼,其他壮汉紧紧跟上,把那婆子跟高僧,一并扭送着,要去见官。
众人见小沙弥年幼,细胳膊细腿,料想是被两人胁迫的,只简单数落了他几句。小沙弥瞧瞧手中重新变空的碗,也不吭声,自觉跟在那婆子跟高僧身后,一并走了。
“苏礼,小孩会不会是拐子拐来的?”苏之钰有些忧心忡忡。
“这位相公不用忧心,”女声轻柔,“等他们将人送交官府,我……县丞必然会严加审讯,这小孩倘若真是被拐骗来,也必会被送归原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