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泼完水才想起来,那盆是用来降温的冰水,炎炎夏日,就算钟云疏非一般体质,也有染上风寒的可能,抗生素还没来得及研制,太危险了。
于是,一路拽着钟云疏进了新病房“快,把衣服脱下来,我去找陈娘拿干净的衣服。”
钟云疏浑身滴着水,一动不动地望着沈芩,对大邺,他有怨有恨有愤怒;想为死去的赤云族人报仇,可是后来查清事实,是大邺与北域的部分人合谋而成。
想要赤云族全灭的人有,当时血战时,为赤云族而战的大邺将士也有不少。
族人殉国,他被大邺恶奴欺到流落街头,义父雷霆倾尽全力地照顾和培养,沈石松的救治,赵箭陈虎死心踏地追随,钟伯他们放下一切地相助,还有陈娘……
他对大邺有多恨,对大邺就有多喜欢,每次愤怒得无法抑制时,整个人都像置身在水火之中,有被割裂的错觉,就像他一黑一蓝的异色眼睛……
沈芩印象里,钟云疏是天塌下来也会最先想办法补天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让人倍觉安心的人,从没听过他的抱怨。
可是她第一次见到委屈的他,那样纠结和挣扎,带着些许的脆弱,可即使是这样,他也只是不说话。
沈芩走到他面前,默默伸手解开他衣襟的系带“乖,赶紧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钟云疏有些抗拒,却没有阻止沈芩的动作,顺从地甩脱湿透的袖子,由着她把湿透的长袍甩在地上“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危难重重,你恨过吗?”
沈芩边解系带,边回答“在疫亭第一晚恨过,后来就算了。”
“一来,是你说的,自己过得越好,想加害的人就会越惊慌。”
“二呢,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我不惦记失去的东西,只珍惜得到的。”
“三嘛,不到这里,又怎么能遇见你?”
钟云疏有些恍惚。
“你没听错,我说,不来这里,又怎么能遇见你?”沈芩直接伸手扯落他的腰间系带,然后才发现,夏日衣物极少,现在他只剩一条宽松的亵裤在身上,呃……
眼睛往哪儿放才好呢?
钟云疏的眼神带着炽热的温度,握住了沈芩的手。
沈芩直接转身离开,边走边嘱咐“你快点脱掉,再把自己擦干,别着凉了!”
钟云疏望着沈芩急欲逃离的背影,问“你……是在害羞吗?”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沈芩冲出新病房。
“……”钟云疏足足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又被她调戏了,这小妮子实在……出人意料,而且太大胆了。
可是他方才阴郁的心情和失控,被沈芩三言两语就调整到平日的状态,是啊,珍惜现在拥有的。
被沈芩这样美好又有趣的女子喜欢,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情?
钟云疏扯掉亵裤,拿布巾擦干身体然后扔到一旁,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下意识地站直。
捧着干净衣服冲进新病房,万万没想到,钟云疏站得极有男子气概,眼神莫测地注视着她,这……是什么状况?
“赶紧把衣服穿好!”沈芩把衣服扔给他,转身退出去,靠在附近的廊柱旁,只觉得脸颊发烫,急忙岔开话题,“关于鄂托,我有些话想说。”
钟云疏用最快的速度穿整完毕,把沈芩拉进屋子里,极为认真“你说。”
沈芩说出自己的一点分析“鄂托的性格特征非常复杂,骄傲自负,又目中无人,长期处于孤独一人的状态。他这样的,日常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在乎旁人的喜怒衣乐。”
钟云疏点头同意“他还是小王子的时候,认为自己才是大位继任者,与当时的兄长争得你死我活,对待身边的人极为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