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水凉,微风萧瑟。 胧月山路一片又一片的上香客,半山腰的宝安寺自隋家出了位钦点的三品文官后,就被奉为风水宝地。 胧月山最贴近隋家地盘,山上的宝安寺又与隋家关系匪浅,大家都说隋雁远是得了菩萨的保佑才有了光明前途。只不过被那魔教所害,才断了官运。 隋雁远这三个字,在他得了官职那一天,就传遍了江南地界。 纵使身居胧月山下恍惚度日的明清绝,也能时常听人提起这个名字。 他所注意的,是夜重霄果然又害了人,夜重霄果然太狂妄,得罪了不该得最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并不意外。 清酒入喉,提笔作画。 明清绝早已没了神医的优雅模样,在霍霓裳失踪以后,他便只是一个满身罪孽的逆徒而已。 愧对师父收养,愧对师父教诲。 原是作画静心,此时却越发叫他心里烦躁。 哗啦一下,双手将纸揉成一团扔出窗外,桌旁放着的精致酒杯因为他的动作过大摔在地上响个清脆,明清绝干脆就着酒壶,开了盖子便喝,半点不在意自己湿了衣襟醉生梦死的形象。 一壶酒又哪里抵得过他这样不要命似的喝法?不过几口,就已经空空如也了。 不得已,明清绝只能起身去买酒。 他住的地方距离胧月山并不远,出门就是如今最繁华的一条街,走到头就是大酒馆。 “魔教被彻底铲除,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谁说不是呢!那夜重霄不知发的什么疯,杀了当朝三品官,不是明摆着跟朝廷作对吗?死了活该!” “我听说,那荡妇云轻梦也是在那时候被抓的?” “哟!这女人终于被抓了!怎么说啥情况,讲讲!” …… 吵吵嚷嚷的酒馆,无非是炒炒旧饭和谈谈新闻。不知谁挑起了隋雁远的话题,忽然又跟云轻梦联系上了。 明清绝脚步一顿,已是半醉的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随即被小二的叫声打断。 “明大夫,您又来了,这次还是打青玉酒吗?” “嗯。”明清绝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刚好侧身在讨论最激烈的那桌旁。 这几人已经开始讨论起云轻梦的事情,明清绝听见这女人的消息,酒醒了些,刚才脑海中闪过的那丝联想再次浮现。 无端端的,云轻梦怎么会出现在隋府? 故而……这隋雁远或许也是因为与云轻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才会被夜重霄针对的吧。 哪怕是过去了这么久,明清绝也能想象得出,夜重霄对云轻梦有多重的情。只不过,一腔深情错付了人,也是一场悲剧。 明清绝脑袋晕晕沉沉,听到这些消息除了脑子里更晕之外,再没别的感触。 “明大夫,您的酒,拿好。” 付了账慢步离开,都还能听着后边的人议论,闲做无事当笑话听的,不过是酒客打发时间的手段而已。 秋天的高日还是散发着逼人的灼烈,只是因为此处接近河流,从河面上带来的风更寒凉萧瑟,吹得明清绝又是几分清醒。 青玉酒度数不高、又清冽绵长,是文人雅客最爱品的文酒。明清绝也没打算用酒精麻痹自己,可一度清醒着实叫他难受,故此,他最享受这般半梦半醒的混沌。 微眯着眼,明清绝享受着凛冽的风带给他的伤感,只是街上忽然响起的马蹄声,打断了他。 “明清绝?”影一在马背上瞧他,带着几分不确定。 巧遇故人,明清绝睁开了眼,因为沉醉而带着懒散,微风吹过,带来他一身的微醺气息。 “是你啊。”明清绝眼中无神,眼底带着乌青的憔悴,许久没有整理自己仪容的他,已经长出了胡须,纵使曾经惊为天人的神貌,也已经完全被掩盖住。 若不是他这一身标志性的衣服,影一还真不敢肯定。 不过惊讶归惊讶,影一可没有半点同情,甚至还有点讽刺。 明清绝的这个结果,难道不正是他自己选择的后果吗? 影一表面上清清冷冷的,若他不说,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也是来找霍霓裳的。 “许君聪呢?”影一可没忘记,当初明清绝和许君聪是一起离开的。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