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说道:“我的兵看见他们的将帅跑了,该如何作想,没了势气,军心涣散,还谈什么打仗。”
老陈道:“那时候乱的很,逃的逃,死的死,谁还注意你。”
文延博呆了半日,淌下两行热泪。
从何时开始,我什么都做不成了。
他望着长空,天光清亮,卷云随秋风吹送,遍野是在汴京城里没有的岑寂。
“我想把她抢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角带着泪光,正要柔情缱绻地阐述心意,老陈捧着草药泥往他的伤口上糊,钻心一般的刺痛,霎时大嚎了一声,又被老陈满是泥泞的手握住了嘴。
他那双粗粝的老手,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味道,烂泥的味道,草药的味道,火药的味道……混在一起,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文延博拨开了他的手,腹中翻滚,就要吐出来。
老陈为他包扎,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也不停,说道:“回去后啊,我得弄上只炙烤肥鸭来吃。”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肥鸭外焦里嫩,咬上一口,满嘴流油,再就上一碗农家腊酒,这个滋味,美啊!”
他的拇指和食指弯曲,作成握酒杯的姿势,放在唇边,眯着两只老眼,笑出了满脸褶子,仿佛已经就着肥鸭喝美酒。
文延博泪流满面。
上元节,她遗失簪子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她被迷昏掳走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她落入地下城,又被带往西夏,忍辱负重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君子党遭遇横祸,她的处境堪忧时,他不在身边。
为何要紧的关头,他总不在身边。
他何尝没有努力过?
原来当真是命不由人,有的时候,努力真的不如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我想把她抢回来……”他再次喃喃道。
老陈道:“想呗,只是想想,也没人拦得住你。”
文延博想起了苏子美的话,不能了,你也好,我也好,都不能了。
他又想起她是宝津楼与辽皇太弟兄妹二人博弈,我们还在原地时,她已日行千里,变得遥不可及。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耍耍小聪明的小仕女,她忽然就长大了。
他两眼直直望着长空,呢喃道:“这一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老陈感叹道:“还是做女人好,但凡有点姿色,都有平步青云的机会。不像我们男人,一步一坑,都要靠自己走。”
文延博道:“靠妻家帮衬的起势的男人也不少。”
老陈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我老陈怎么碰不上这等美事。”
文延博斜睐了老陈一眼:“你还嫌不足?”
老陈咂嘴道:“你以为我这把年纪还在外头奔波拼命是为什么,我家那婆娘认钱不认人,不上缴银子,孙儿都不让我见一见!”
文延博道:“谁让你当年抛下她,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珠胎暗结。这么多年背负骂名,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又助他成家立业,才有的你孙儿。要你点银子也不为过。”
老陈细想了一番,说道:“倒也是。”他缄默了半日,又说道:“我也有我的苦衷,不是不小心打死人了嘛,否则也不能做这刀口上舔血的勾当。”
文延博冷笑道:“难道是谁握着你的手去杀的人?”
老陈回忆着往事,笑道:“那时候年少气盛啊,只以为兄弟情谊大如天,却不想想,人家有老子撑腰的,做错了事,自有人给他收拾残局。”说着,神色愈发落寞。
世事寡情,善者终无功。信人莫信己,防人毋幸念。
文延博又添了一句:“成事享其功,败事委其过,且圣人弗能逾者,概人之本然也。”
老陈笑道:“你啊,他日必定成大器。”他又侧着手,拍了拍文延博的屁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