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耶律崇元也好,元皞也罢,无论如何放肆,他们也是一声不敢吭,可骂起我来的时候,双目圆瞪,中气十足。”
她顿了一顿,说道“阁下还没说呢,到底愿不愿意随我去西夏。”
史元苏出了半日神,说道“我在西夏忍辱负重,可不是为了再回到那个地方,为他效忠。我史元苏,生是宋国的人,死是宋国的魂。”
忆之又吃了一口酒,她抿了抿双唇,蹙眉说道“阁下在宋国已经无用武之地,又怎么能东山再起。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余生郁郁不得志,被唾沫星子淹死可不太划算。”
史元苏神色有些松动。
忆之补充道“我们此去,为的是更好的守护宋国。”
史元苏仍然有些犹豫。
忆之继续循循善诱“咱们的大志,那群蠢货哪里懂得,又何必在乎呢。”
史元苏终于下定决心,他猛地灌下盏中酒,大喝道“好!”说罢,将酒盏砸在了雪地里,又转身跪在忆之面前,以手加额行大礼,说道“我史某人,愿意追随姑娘至死方休!”
忆之忙挺起胸脯,以示对他的尊重。
却说,夏松缠绵病榻许久,时好时坏,终于熬不过寒冬,呜呼而去。
忆之每日都在石杰的奉台前静默着,满腹的辛酸,想要放声痛哭,却两眼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韩玉祁与富良弼寄来的万余字的书信,搁在案上没有细读。
欧阳绪时不时来探问探问口风,忆之只得横眉竖眼骂道“开春就要科举了,该看了书看了没有!”又唠唠叨叨说了许多,他才放心去了。
欧阳绪一去,忆之又如堕入了无尽的愁海,眼望着波纹荡漾,无限地往下沉沦。
夏松临死之前才知道,他竟然死在那会富良弼笔迹的婢女的相好手中,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那个小子是那婢女的相好。倘若他知道,他必定不能让那小子去亲手绞杀婢女与石杰,以及那婢女唯一的亲人——年迈却和蔼的祖母。
耗费了近半年的时间,每日一点点的药剂,如此煞费苦心,当真不如一刀捅死他来得畅快。
忆之望着自己的双手,她觉得自我还在,却又觉得,自我已经死了。在蕊儿替她死去的时候,随着一起死了。
她没有一个夜晚是能安睡的,成宿成宿都是光怪诡谲的梦魇,又或是无限糜烂的春梦。无论哪一种,都使她疲惫不堪,唯一能使她身心得到安宁的人远在西夏,她还需要煞费苦心地在众人面前掩饰,于是愈发喜欢独处的时光——彼时,不需要同任何人交代。
还有两年的时间,再熬上两年,扳倒吕易简,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吧。
忆之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深深地嵌在肉里。
黄金殿内的天子时隔多月,第一次要召见她,忆之不知所以,慢悠悠地宫妆素敛去了。到时,他喝的酩酊大醉,两眼发饧,口齿缠绵。
衍文袁为首的内监们团簇着东倒西歪的他,两眼巴巴望着,只怕磕着或者碰着。
赵臻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先大喝了一声道“皇姐!”
忆之看着他们在眼前跳舞,嗯了一声。
赵臻一声轻,一声重,喝道“辽兴宗那忘八东西,不许咱们与西夏议和,又说,倘若咱们执意与西夏议和,就是与他们为敌,就是要撕毁盟约!”
忆之提起了点精神,说道“盟约都已经签了,他们说不许就不许,宋国国威何在?”
赵臻一挥手,险些连自己都挥倒,他道“皇姐,这是绝好的时机,咱们将这个消息,告诉,告诉元皞,或许能压下原定的岁币,钱帛数。皇姐,你可以不必嫁给那个人了。”
他鄙夷道“他娶过五个老婆,五个!全都死了,他配不上你!”
忆之只觉腹中翻涌,她强忍着不适,问道“陛下,辽国的内乱平定地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