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之不觉心海翻滚,一时身子发烫,耳根发热,脸儿飞红。文延博见她害臊,愈发想要逗她,又说道“我想知道你是真心惦记我,还是受什么人委托,假意屈就,这才派了人。”
忆之平复了些,说道“我好心把药送来,又多说过一句没有,你既有想知道的,可以问一问,难道白生了一张嘴,又耍什么手段,可见你这样的人不可深交,我也犯不着被你疑来疑去,快把膏药还了我,你我两清,往后也不必见面了。”
文延博见她越说越绝情,忙道“三日后是我大哥哥次子的满月宴,我就算如了你的愿,将膏药还你,你我私下再不交往了,届时还是要碰面的,又说那,子美大婚那日,你是杜姐儿的女傧,我是子美的男傧,且还有的闹呢,又怎么两清得了。”
他见忆之闷声不语,瞧着脸色并没解过气来,又说道“原是我的错,也是谨慎惯了,我在这先给妹妹赔不是。”说着,作揖不迭。
忆之偷望了他一眼,心里已经原谅了几分,却又不由自主地故意使小性儿。
文延博见状,沉吟了半日,又道“我新得了四匹益州来的鲛纱,赠了两匹给母亲,一匹给嫂嫂,留了一匹想给妹妹,这天气眼见就热了,用来做褙子极好。”
忆之道“有劳哥哥惦记,去岁做了好些衣裳,一多半还没穿过,不必添新的。”
文延博只能又道“我近日还得了云叶茶,横长一寸五分,桃花模子压的,送给妹妹吃可好。”
忆之道“若说进上的东西,我家也有,只是少些,解解馋也够了。”
文延博又道“前几日,傅粉侯的蟹庄不日后就要开张,我正与子美商量,何时有空,邀了大家一起去吃。”这话正中忆之的下怀,不觉将笑之际又强按了下来。
文延博见有转机,继续道“温家茶食店的三脆羹远近驰名,我见妹妹同子美说了好几回,偏他事多,总是忘了,你若不介意,我带了你去,也是一样的。”
忆之赧然,说道“哪里一样,他是我表哥,你是外男。”
文延博说道“我朝风化开明,哪里拘这些,再说了,富良弼、韩玉祁、石杰、欧阳绪,哪一位不是外男,我见你同他们相处,就坦然地很,从来也不妨。”
忆之道“那更不一样,我们是从小的情分,长辈看着我们长大,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便是亲兄妹也不过如此。你同他们怎么比呢,又说道,我朝不比武曌朝,虽开明,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到底,到底会有闲话。”
文延博听了,笑着不说话,忆之蓦然想到,忙站起身,脸儿飞红,说道“我该……我该走了。”走之半路,不觉又回过头来,问道“你既,你既猜到,良弼哥哥托付我,那你,那你若知道,又能否,能否透漏一二。”
文延博道“我母亲厌恶此事,并不许我沾惹,他们碍于我母亲的情面,只要与此事相关都是绕过我的。”
忆之道“我想你这样聪明,总能知道一些,若能在发船时人赃并获,是最好的。”
文延博眼望着忆之,说道“我虽很想助你,却着实不能助你。这其中关系繁琐,如海网细密,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是凭他富良弼一己之力能撼动。即便我透露消息,揪出的也只是早已准备好的顶罪羔羊,届时,叫他们发觉过来,你我,或许还可迂回,他却未必。”
忆之不免心慌。
文延博又道“也并非我天性凉薄,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无力与他们抗衡的时候,能做的也唯有养精蓄锐。况且,凭富良弼如今的能力,即便赔上性命,能拉下的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旁支,到头来,黎民百姓少他一名清官,黄泉路上多他一缕冤魂,亲者痛,仇者快……又值得吗?”
忆之苦笑道“他若在场,必定会说值得,然后又说上一席大义凛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