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卫港口向来是不如其余几个的。
既不如江南闽南那几个富庶,也不如天津卫的大沽港有毗邻京畿这样的优势,一直显得不温不火的。
市舶司安排在港口视察那几个,百般聊赖坐在一起,裹得熊一般,一人抱着一杯热茶。
只有年轻的小子才会被派来做这种苦差事,稍微上点年纪有个芝麻豆大点儿的权势,也不会待在这种地方。
一个蜷在厚重的冬衣中,迷瞪着眼睛“旁的十二个港口的市舶司,全都吃香喝辣的,就咱们,连几斤炭火都凑不齐全。”
另一个正抱着茶杯暖手“可不是,人家东厂的督查太监都不乐意来咱们这儿。你当是为何啊?没油水!”
“行了,都省省口水,不然一会儿又得喝茶,谁去烧水啊。”此次开口的是个年过而立的男子,瞧着稳重许多,慢慢悠悠就着茶杯抿了一口。
其余两个人都不想动,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那个年长些的又慢悠悠地开口道“你们瞧瞧胶澳港,不也没比咱们好多少,还有那旅顺港,以前是比咱们好些,现在还不如咱们呢。还有那东厂的督查太监,自己手里还没摘干净呢,就算有裘厂公罩着,那也不敢明目张胆触娘娘的霉头啊。”
“这我知道。”眯缝着眼睛的也不抬眼皮,声音浑浊不清,“辽东不是在打仗嘛,旅顺港离得近,最近要关不关的,正闹着呢。”
“所以究竟关不关啊?”这人手里的茶杯见凉,只好搓手哈气取暖,“这鬼天气,年节都过了,怎的还这样冷。”
“我看是要关。”那年长的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朝中大人们正闹得厉害,咱们也管不着,不过你们几个可消停些罢,到时连威海港也关了,看你们到哪里做活儿去。如今尚且有个屋子遮风避雨呢,到时候就不知道咯……”
那两个听到这里,也兴致缺缺起来,百般聊赖地抱着茶杯等着换班。
正当几人再次打起瞌睡的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门,唤道“大人!”
“嗯?”那三个正半梦半醒,还没和周公接上头,被人一句话搅黄了,全都朦朦胧胧抬起头来。
门口的人讨好地笑起来“大人,我们几个是附近的商人,要出海。”他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全都讨好地笑着。
看起来也不是甚么富商大贾,倒像是手艺人。
不过也不奇怪,今年年初的时候,废除了“轮班匠”制,一律改为以银聘用,征银代役。这所谓的轮班匠制度,便是将外地的工匠调到京师,称之为“轮班”,籍隶各布政使司。每三年或一、两年到京师服役三个月,轮班更替,属工部管辖,可免全家其他科差。
如今既然废止了,那这些手艺人便可以给自己做活儿,有的甚至开始招工办起手工工场来。
不过这种人在江南常见,胶东一带却不那么常见了。
那三个市舶司的看着这几个贾人不由得有些新鲜。
裹得最厚的那一位迷迷瞪瞪,手一伸,道“起帆令拿来我看看。”
“诶。在这儿呢,大人您瞧。”那为首的递过去一沓花花绿绿的纸,“我们船上一共兄弟六个,雇来的水手三十余个,其余仆从十来人,他们的起帆令都在这儿呢。”
那人从他手里拿过来,打了两个哈欠,正要往上盖印。
“慢着。”那年长的瞪他一眼,“看也不看一眼就盖戳儿。”
那人就嘟囔着抱怨了“看了看了。咱们这小破地方又不是江南,这月统共就来了这么一群人,有甚么好看的……”手里头戳儿已经盖下去了。
“大人辛苦大人辛苦。”那人点头哈腰,眼睛笑得就剩下一条缝儿,“咱们一会儿就走,不耽误事儿。”
那年长的忽然嗅出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