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千阵起身已经标志着今日议事结束,堂下众人也都明白兰千阵的意思,可都要散场的时候仇文若却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多少有些煞风景。不过兰千阵并未因此愠怒,一来在场没有外人,仇文若这么说牵扯不上利害关系,二来兰千阵已经认可了仇家父子的聪明才智,对文人而言这点直言犯谏也属应该。于是兰千阵转身面向仇文若,改容道
“我与曹进宝乃是多年挚友,他又有生意需我翼护,文若先生此言怕是不妥。”
仇文若道
“我虽不知曹进宝印宝钞究竟是什么路子,但我看的出来,他这买卖谈成以后只会和户部,和章鸣岳他们这些大人越走越近。章鸣岳视代公、卫侯如寇仇,他曹进宝和章鸣岳走的近就得疏远代公,万一曹进宝背后捅上代公一刀,那可如何是好?”
屋中北镇诸人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兰子义都笑着问仇文若道
“文若先生一向温良,从来都只劝人向善,怎么突然间也算计这勾心斗角的事情?他章鸣岳手下自有京商,今年以来京商北商龌龊不断,先争盐田后争粮运,差点打出狗脑子来,两边结下这么大的仇怎会轻易化解?章鸣岳放着自己人不用干嘛要用曹进宝这个半路来投的?就算章鸣岳肯用他手下人也不同意啊。”
北镇诸人听着兰子义的剖析纷纷点头,仇文若则反驳道
“卫侯,章鸣岳与京商关系密切不假,只是京商却不是章鸣岳的人。“
呼延浩问道
“先生此话怎讲?若京商不是章鸣岳的人,难道是说章鸣岳是京商的人?“
呼延浩的问话惹来零星笑声,但呼延浩并非插科打诨,故而小声很快就平息下去。仇孝直这时开口替儿子补充道
“章鸣岳与京商的关系可称不上谁是谁的人,以文人的清高他们是不会轻易降格与商人为伍的,哪怕他们关系再亲密他们也不是平起平坐的关系,我儿的意思是,与其把京商当作章鸣岳的人,倒不如把他们当作章鸣岳的狗来的更贴切。“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的话眉头收紧,仇孝直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却如仇孝直所言,章鸣岳根本不拿商人当作人,今日饭局便是例证。
仇孝直说过后仇文若接着说道
“卫侯揪出来的太仓粮案牵连多少京商?章鸣岳说抓就抓,眉头都没皱一下。既然章鸣岳弃商人如弊履,那让他换双鞋他也不会有什么难处,如果曹进宝真的比京商好用,还能给他源源不断变出钱来,我才不信章鸣岳不会换人。“
仇家父子一番言说一下打通了兰子义的思路,兰子义不禁陷入沉思,只是其他北镇人并不
想兰子义这么多疑,兰千阵便笑道
“我当年入侍皇上时在江南呆着便觉江南人心思活络,心眼比我们北镇人多,直到今日我还是这么觉得。两位先生心思细密自然是好事,只是老曹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大丈夫顶天立地活的是个脸面,他曹进宝是绝对干不出来那种卖友求荣的事情的。“
仇文若当然听得明白兰千阵的意思,他亦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兰千阵,但他还是劝说道
“代公,正所谓‘商人重利轻别离’,您以为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可那位曹老板不会也和您一样啊。”
兰千阵这时已经完全听不进仇文若的话,他挥挥手道
“多虑了,多虑了,先生多虑了。要我说咱们今天就不要再聊这些朝政啊,人心啊之类的事情了,太烦人。好不容易平了京城的乱,我也能早日还镇,这么喜庆的时候咱就不要再去想这些糟心事了。走,咱逛院子去,皇上赐我这府院我还没好好逛逛呢。怎样,两位先生吃过饭没?我们几个都吃的脑满肠肥再吃不下,先生们没吃不如给你们单独摆上一桌。”
仇家父子知道兰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