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雪还小,漫天落下的只有细小的颗粒,人眼很难看清颗粒的形状,却能看到小冰晶反射的阳光,天空的昏暗衬托出了冰晶的闪亮,星星点点的光亮此起彼伏,满天的光亮交织在一起好似白日银河,绚丽夺目。
冰晶慢慢飘下,树梢,房顶乃至地面上立刻就被雪白的颗粒覆盖,颗粒越聚越多,先是结成薄霜,后又构成霜毯,最后积做羊脂铺满大地,再抬头时天空中的雪粒已经团成雪花,雪花又团成雪片,然后鹅毛大雪萧萧落下,天上地下一片银装素裹,刹那间千里皆素,山河尽白,一派雪景望之好不令人赞叹。
李敏纯看着没劲轻叹一声“好雪!”然后他便吟道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时村中小儿都已经从屋里出来,孩子们成群分作数派在雪地里团好雪球互相打闹,村中有妇人连声互换,命小儿回屋先穿暖和再出门玩雪,可孩子中应声者寥寥,各家妇人只好自己拿上衣物出门追寻孩子,妇人出门各家男主人则三三亮亮聚在门前,他们捧着热茶互相攀谈,有说今年多事的,有盼来年平安的,但大多数人说的都是瑞雪兆丰年,这可是好兆头。ii
兰子义看着街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唤来旁边候命的伙计吩咐道
“你去告诉我三哥,传令下去,命人去迎上来赴宴的三位将军,让他们进村前减速下马,不要撞着村中孩童。”
那伙计领命下去,兰子义则笑对李敏纯说道
“殿下所吟刘长卿此诗末句虽然应了将士凯旋,可用到此情此景上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看这村中欢快,怎得会有诗中那番苍凉之情?”
李敏纯品了一口茶,然后他唤伙计来添热水,他对兰子义说道
“这八里村地处南下陆路要道,村中人坐些买卖也都富庶,可这里富庶了大正天下其他地方呢?卫候可是去过江北的,那里惨成什么样子卫候最是清楚,要是今冬北方南方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也能天寒白屋贫等来风雪夜归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福分了。”ii
兰子义听着李敏纯的话默默的低头吹着茶叶,没有答话。许久后兰子义问道
“最近好像在没见到城外流民。”
李敏纯道
“是啊,是见到的少了。来了天朝才知道,看不见的事情就是没有的事情,眼不见为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卫候既然觉得我吟刘长卿的诗不合时宜,那卫候觉得该吟谁的诗来助兴?”
兰子义想了想,抬头看着窗外吟道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李敏纯闻言哈哈大笑,他道
“卫候自己不得志,还要借高骈的诗来抒发心中块垒,卫候说我不合时宜,你吟诗难道就何时宜?谁人不知卫候你在京城呼风唤雨怎得就被人间恶路逼到了高楼上来?”ii
兰子义嘿嘿哂笑,他道
“我的呼风唤雨也是被这时间恶事给逼出来的,当初我刚入京那会殿下也看见了,那时候可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李敏纯经兰子义这么一说,忽的问道
“说起卫候刚入京,当时你不是参加了崔浩的诗社来这么,年初莺歌滥舞之时你们吟唱的又是什么诗?”
兰子义摆手笑道
“我当时附庸风雅,听说诗社是京城风流所聚,便着急参加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诗社里出了声色犬马,斗鸡走狗,再得事情什么都没干,倒是那会胖了十几斤,一直到讨贼回来我才重新瘦下来。”
李敏纯道
“我早就听说诗社不过是个打着幌子的淫乐窝,浮华子弟相聚一起妄议国事,还好卫候及早从那里出来了。”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