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
哥哥、哥哥。多么寻常百姓家的称呼,可为何到了他们这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君臣之道,明明他们都是这世间最亲之人,却也是最陌生之人,他们生来高贵却享受不到最普通的情感,永远都隔着一条防备,害怕遭人算计。帝王之家大概生来就是忍受寂寞的,所谓的孤家寡人,到最后也就真的只剩下了寡人。心中不禁悲凉,他能抓住的还剩下多少,大抵也都是水中花镜中月了。
“你满意了吗?你是不是满意了?抑儿死了,你怎么不去死——”魏后悲恸地捶打向魏帝,太监总管见此不妙赶紧上来要将她拉开,被魏帝挥了挥手退下,他们两个心情都很糟糕,满朝百官待着也是无趣,这种皇家之事无人能处理,他们能做的唯有将外患给解决好。
姬典的那声“是”终究没机会说出就随着人潮一起退出了侧殿,与姬典一起出来的还有苏映寒,此时他在里面也是尴尬,母后在气头上谁去劝都会迁怒,唯有时间让她慢慢平息下来。事情变得一团糟也非常棘手,眼下父皇也没心思再管事,重担自然又交到了他手上。苏映寒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由于此次他们暗中联络了姬典由他帮忙里应外合才顺利让他们回到王城,剿叛贺青彦的事交给他也放心,可贺青彦这次既然敢反必定带了不少人,抱着必胜的决心,单靠姬典一人也不行。苏映寒稳定好情绪,又派了显毓、苏卿、穆太勇、曹简等几路将军前去镇压,而他自己也将亲自前往捉拿贺青彦。
交代完这些事各人皆领命而去,苏映寒步履沉重,瞥到侧殿外静候着的阿月,她也正目光柔和的看向他,那里是安稳和沉静,仿佛只要这么看着她就能回到山谷中,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杀戮,没有悲伤,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此时在她面前这个向来跳脱跋扈的绝艳太子才敢露出他眼中的悲恸来,直到那一刻阿月才感觉出来他的肩上背着多么沉重的担子,而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能承受得起长期的压抑,这个冰冷的魏宫看似都是人,却也孤独的让人害怕。两人就站在不远的距离,她朝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无声的安慰他,那笑中带着温暖和一种叫做关心的东西。她方才就在殿外,里面发生什么事自是清楚的,且一字不漏的传入了耳中,她想苏映寒心中的悲伤必定不会比任何人少,可他还是按照计划走到了这一步。难道他心中就没有悔恨和自责吗?不,应该是有的,他只是不能表露出来,在守护北魏和兄弟之间他没有选择,这或许是他通往皇位之前最终的考验吧!别人都以为他这个太子至高无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经历过什么痛苦才能涅槃成功。正因为她懂他的无奈苦痛,所以那个笑才会显得那么珍贵。风静默地从他们身侧吹过,像是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阻隔其中,外面的人往复而返却无法进入他们的世界。
苏映寒想,那一刻他们的心是否靠的那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那日他与她携手从山谷回来时虽说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也早在谷中休养时早就制定好了计划,推测出所有的可能,但真到了这一步,心中还是会有诸多惆怅和百感交集。他们毕竟也是有感情的人,面对自己的亲人怎能做到真正的冷血无情。他会走到逼得苏映抑走投无路也全是他步步紧逼的结果。如果那日不是他们在崖上碰到前来寻找的菩桃,他们根本不可能提前回到魏都将计划布置好,又哪里还有之后的种种。那夜正是庆典第一日,他们借着喧嚣的人群,躲避开苏映抑的眼线,趁着人群围拥着烟花绚烂的时刻,躲进了魏都一座荒旧的宅院。阿月其实也无暇有心情去观赏,吵杂声鼎沸闹得她头疼,她素来就不喜这种喧嚣。苏映寒拉着她的手逃走时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停下来让她稍等,这种时刻多耽搁一分钟就有可能被苏映抑的人发现,提早派人将他们先处置了,还有什么事是比逃命更重要的?菩桃也是不解,为安全起见阿月让他们为数不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