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横列前进，如一座移动的山。

所有大船精准地保持着同一速度，整齐地排成一排。这就是李家桨手的实力，无数人如一人，被鼓声训练得就像机器。据说，他们甚至可以面对熊熊大火依然坚持划桨。只要没有弃船的命令，他们会一直划到船沉为止。

白刃队长带着负责格斗的士兵们在甲板下层待命。舰炮互相轰击的时候用不着他们，此时唯一的任务就是注意保护自己。认真聆听，可以听见他们在磨砺刀剑，低声谈论着一些激励人心的话题。自离开杭州港以来，他们一直无所事事，浑身精力早已爆炸。

眼下风向正好，因此南晓命令只下半帆。他早已勘察过这片海域的水流，准备控制速度，诱使敌军冒失地进入战场中央的一股乱流。那里的水流又强又急，很难保持整齐队列。趁敌军陷入混乱，他再指挥舰队从两侧合围。敌军无处可逃，只能被挤在中央，最终全军覆灭。

敌军冲过来了，一艘不认识的大型桨帆船冲在最前，带领第一纵队。它身后紧跟着差不多大小的两艘大船，数数都有两百桨左右。其他百桨级的大船跟在更后面，什么样的旗帜都有。一个女人、一条旗鱼、一个酒杯、一只八爪鱼、一枚号角、一柄三叉戟、诸如此类。

每艘船都挂着来岛的家徽旗，代表他们服从来岛水军的指令。但这个不是绝对的。一旦战事不利，这些船随时都有可能降下来岛家徽旗，撒腿就跑。

后面是敌军的第二纵队。打头的清一色百桨等级大船，这些船似乎是来岛的嫡系，船型和旗帜都很统一。再往后是中小型帆船，速度比较慢，有些没有桨。顶着逆风，它们步履蹒跚。最后压阵的是来岛本人的座舰，一艘巍峨如城堡的四百桨巨舰。它的船壳上钉着铁甲，浑身黝黑，像一个筋肉夸张的暴徒。

呜——

敌军吹响了号角，试图从南晓的横队前通过。看得出来，对方看出了南晓舰队正在抢占t字横头射击阵位，正试图竭力向东侧绕行，攻击横队侧翼。然而风向不作美。顶着强风，很多船都转得一塌糊涂。

战机！

穿过汹涌高过船楼的浪头，南晓看到了胜利的机会。

“命令左翼舰队向前，咬住敌军尾舰。右翼舰队反向划桨，吸引敌军前进。”

全军忠实地执行了他的指令，完成了一个无比精准的旋转。左翼呈斜线向前，右翼斜线向后。与此同时，来岛水军的动作则显得迟缓并混乱。一条船甚至擅自脱离队列，试图反击从后面追来的南晓左翼先头舰。

“击沉它！”

旗语打出之后，左翼舰队开炮了。那条海盗船自以为速度快，可以从左翼舰队斜前面穿过，普通军舰的侧面炮门转向角度小，奈何不了他。可惜、它的船长大大低估了南舰队的战斗力。甲板下的火炮算什么，甲板上的床弩才是主力。

一发弩箭从左翼先头舰上射出，直奔那艘脱离队列的海盗船。准确地钉上甲板之后，捆在它上面的瓷罐碎裂了，漆黑的油洒出来，四处横流。火焰升腾，海盗船上的水手们乱作一团。一名浑身着火的海盗翻过船舷，撞断了一根桨之后沉入水底。

他的死拉开了这场大屠杀的序幕，南晓想，不知道谁的人头将为这场屠杀划下终止线。

敌军先头舰队猛追南晓右翼，高高扬起来岛的家徽旗。敌军的火炮明显较多，开炮密集。战前情报说来岛海军从荷兰人手里重金采购了许多舰炮，果然是真的。

然而针对这一点，南晓事先已经做了充足准备。船体重要部位一律以生牛皮蒙裹，最重要部位覆盖铁甲，充足地备好了防火用的土砂和水。来岛海军前锋拼命突阵，发炮无数，但造成的效果并不那么好。

火炮声接连响起，打中的时候却很少。拳头大的铁球对钉有生牛皮的硬木船身伤害有限，大多时候只能制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