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令齐中道沾满了冰晶的睫毛一抖,木然的脸庞上,冰壳片片皲裂。
叫花子巴小玉有些脸红,抓耳挠腮道“是是是,是叫花子孟浪了,齐道友,叫花子最喜欢胡说八道,你千万别忘心里去啊!叫花子知道,整天和那帮鸟人厮混在一起,看着他们笑嘻嘻的面孔,却不能一拳打过去,的确是很煎熬的事情!想当年,叫花子就是受不了整天和这帮鸟人虚与委蛇,两面三刀,所以干脆连自家宗派都不要啦,还是当一介散修,混迹于市井之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这才痛快!”
齐中道还没回应,苦蝉大师先道“你可以不管自家宗派,但齐施主却不能不管太玄道,不能不管这摇摇欲坠的修真界。”
“目下的修真界虽然乌烟瘴气,勾心斗角,一盘散沙,但终究还维持着几条表面上的规矩,至少在桌面上,大家还是一团和气,共同捍卫正道,谁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火执仗去吞并其他宗派,光明正大地为非作歹,就像虎啸堂和黑煞教一样,那就是邪魔外道,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倘若连这点儿表面上的秩序都荡然无存,修真界彻底分崩离析,再次陷入如原始丛林般弱肉强食,无法无天的战乱时代,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比较起来,总归还是天下大乱时,百姓受得苦多些,要不怎么说,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啊!”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齐施主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倘若真的爱惜羽毛,沽名钓誉,他又何必一次次出头,一次次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什么‘盟主’,不过四个字,‘尽力而为’罢了!”
叫花子巴小玉动容,左右一看,用来当海碗的水瓢却是用完了,他将自己刚才用过的水瓢,拿衣服仔仔细细擦拭了三遍,倒了满满当当一瓢酒,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过去,道“齐道友,过去几十年,虽然咱们被修真界中人并称为‘大乾三圣’,却是天南海北,各走一边,我当我的叫花子,你当你的修真界盟主,并没有太多交集!”
“今夜过后,或许大家能当个朋友!”
齐中道一言不发,静静听着苦蝉大师的话,看着叫花子巴小玉捧过来的酒,眼眶忽然红了,双手接过酒来,一饮而尽,从喉管到胸腹之间,发出雷霆般的“咕噜”声。
“好酒,还有没有?”
他的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齿轮,正在被润滑油一点点地泡开。
“有,有!”
叫花子巴小玉拍手笑道,“实在没有,大不了叫花子再回城里去偷!”
“嗖!嗖!嗖!”
他干脆用灵能又吸过来几个大酒坛,也懒得再去找水瓢,直接打碎泥封,仰头就倒,金灿灿的琼浆玉液如大河流水,飞瀑直下,却没有一滴洒落到他的血盆大口外面,也是一奇!
“呼!”
眨眼功夫,一坛熊心豹胆虎骨酒,又被他喝得涓滴不剩,他“嘿嘿”坏笑几声,用空荡荡的酒坛,在泥淖之中兜起了半坛烂泥,运足灵能,“呼”一声朝远处的黑暗中狠狠砸了过去!
“噗”一声闷响,酒坛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碎,又是一阵“咻咻咻咻”之声,酒坛里的烂泥,统统化作泥点飞了回来,万千泥点都像是长着眼睛,不冲别人身上飞,偏偏像是小石子一般,朝巴小玉劈头盖脑砸了过来。
巴小玉怪叫一声,如一抹黑烟般冲天而起,窜到歪脖子树的最上方,冲着黑暗中喊道“姓燕的,叫花子在这里大摆筵席,请人喝酒,你来凑什么热闹?”
脑袋锃亮的侏儒剑客燕离人,从黑暗的泥淖中缓缓走了出来,每一步都轻轻点在烂泥之上,脚尖却没沾染半点尘埃。
他环抱短剑,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是来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