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只有龙楼周围积水。眨眼间,已遍地如泉涌。洪水从分置各院的水井内,喷涌而出。将整座宅第淹没。
环视左右,虎贲中郎将王越浑身一凛“水漫广宗!”
是了。眼前的一切,正如先前汉军掘堤倒灌广宗城,一般无二。
话说,滱水历安国,东分二支一支东南流经解渎亭南;一支东北流经解渎亭北。换言之。滱水二分,如上下臂弯,环抱十里解渎亭。
原址重建的解渎侯宅,地下深藏暗渠,与两支滱水相通。甚是无需上游筑坝,只需打开暗渠闸门,引滱水倒灌。足可……
轰隆隆——
伴着震天巨响,便有一座角楼轰然崩塌。楼上楼下,数百兵丁瞬间被砸成肉泥。巨浪滔天,一时血染。
“地陷神术!”王越浑身恶寒。
放眼望去。一座座雕梁画栋,雕楹漆铜,巍峨高耸,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不分先后,接连崩塌。楼上楼下,一干人等,不及逃走,皆葬身废墟。血肉模糊。
万幸,龙楼犹在。
“王芬何在!”江东猛虎一声怒吼。
此宅乃王芬亲自督造。如今水漫地陷,岂能逃的了干系。
“王使君,王使君……”一众内官欲哭无泪。俗语谓“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路百般结好,撒下金银无数。本以为乃是为上洛铺路。今日看来,今日看来……王芬心怀叵测,竟欲弑君。
急切间。忽闻宅邸深处,战鼓如雷。自事发,便不知所踪的冀州刺史王芬,身披战甲,头裹赤帻。立于船尾,奋力击鼓。
舟内兵士,坚甲利兵。刀枪如林,箭发如雨。沿墙垣间的水道,四面合围。向居于正中的龙楼扑去。
自继任冀州刺史,王芬名为招募义勇,剿灭黑山。实则暗中吸纳四方死士,行偷天换日。先前,千余死士皆藏于地道之中。抢在大水漫灌前,升出地面。吹革囊为筏船,浮于水面,四面杀出,直冲龙楼而来。
“大胆王芬!”挥刀崩开乱箭,孙坚怒叱“欲造反乎!”
“哈哈!”王芬苦心积虑,谋划数载。置生死于度外,不正是为了今日么!外有白波、黑山二贼,顺流冲入。内有千余死士,趁乱杀出。如此内外夹攻,陛下孤悬龙楼之上,插翅难飞。
水大没顶。四千禁中虎贲,被困于数座高台之上,寸步难行。眼看贼兵箭如飞蝗,冲破沿途高楼门阙上大汉兵士哨卡所阻。毁墙无数,扑向龙楼。
陛下身边亲卫,接连毙命,危在旦夕。孙坚双目尽赤,一声令下“卸甲!”
数千江东儿郎,尽数卸甲。随孙坚跃入水中。宛如浪里白条,轻身横渡,游向孤楼。
“杀,杀,杀!”王芬亦率军杀到。革船上长枪乱箭,迎头攒射。一时血花四溅。
“将军且去!”便有兵士,浑身披创,飞身跃起。用血肉之躯,为孙坚舍命挡下一击。长矛入体,洞胸穿背。江东健儿,怒目圆睁,横架半空气绝。亦有善水勇士,潜水筏下,刺破革囊,令船筏倾覆。满船死士扑通落水,被等候多时的江东健儿乱刀宰杀。
大剑宗王越,踏着落水者肩膀,辗转腾挪,如灵猴抄水。手中长剑,寒光四射。凡有所出,必有所中。道道血箭追身,向居于阵中的王芬,飞掠而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拦住他!”王芬怒喝。便有神射,强弩连击。
乌影一闪,疾风惯胸。
王越挥剑相击。
火花迸溅。
肩窝一痛,翻身落水。虽将直射胸口的劲弩击偏,仍去势未减,射穿肩窝。
待王越被水中健儿合力救回,孙坚已游上龙楼台基。手持长铩,势如疯虎。将冲向高台的贼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