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流满面。饶是余下几人,亦颇多兔死狐悲。
这便是程璜所谓“生死两难”。
见黄门令左丰,面露怒气。掖庭令毕岚拭泪上前“少令且安心。我等皆未道出宝钞来历。少令与蓟王,当稳如泰山。”
钩盾令宋典亦一声悲叹“少令能有蓟王这座靠山。当真羡煞旁人。”
左丰这便压住怒气,施礼道“谢几位大人,保全之义。”
“惭愧,惭愧。”掖庭令毕岚摇头道“蓟王天家麒麟,国之栋梁。又何须我等保全。陛下圣明如斯,又岂能真不知宝钞来由。不过是不想追究罢了。”
钩盾令宋典亦道出心声“蓟王忠义两全,身系社稷,饶是陛下,亦不会轻动。再说,皇次子远未成人,蓟王任重而道远。大汉擎天之柱,又岂能半道崩折。少令与蓟王年岁相当。此生富贵荣华,不可尽数。言尽于此,告辞。”
“告辞。”众常侍先行礼。
“慢走。”黄门令左丰,长揖及地。
待起身,已人去牢空。再回首,监内段珪已含笑九泉。
伴君如伴虎。
深宫之中,人命当真不值钱。
段珪负罪自尽。与太平道往来书信,亦从府邸密室搜出,后被公之于众。坐实了,河南尹所谓徐奉“同党”。换言之,乃是段珪暗中将徐奉约至临水高台,再趁其不备,推下毙命。慌乱之中,冠上附蝉,被徐奉长袖扫落。
至于为何却是赵忠冠上少了片附蝉。许是被段珪暗中摘取,又或是将二人惠文冠暗中调换,亦未可知。总归是死无对证。
河南尹亦不再追究。反催洛阳令,草草结案。
段珪、徐奉,坐实黄巾内应,笔落成史,盖棺定论。
十二枚琉璃宝钞。陛下得其六。皇后得其五。十常侍官复原职。张让、赵忠,不药而愈。段珪家人悄悄兑换千万蓟国上币,留一老仆敛尸,举家迁离。皆大欢喜。
至于徐奉究竟如何坠亡。还有什么关系。
那片“附蝉”是何人所为,亦成悬案一件。
书报陇山,刘备一声叹息。
何为真相?
盖棺定论,便是真相。历代皆是如此。
南宫,云台。
“老奴张让,拜见太后。”新任长乐太仆,赶来拜见。
“太仆请起。”窦太后自帘后言道。
“谢太后。”张让这便起身。
“段珪之事,朕亦有听闻。只知他心有旁骛,常不在职。不料竟是黄巾内应。”
“所谓人心难测,老奴亦始料不及。”张让面色不变。
“罢了。”窦太后言道“听闻陛下重开党锢,世人无不欢欣鼓舞。”
“咳咳。”张让强笑“太后……言之有理。”
“党锢既解,朕有一事,想托付给太仆。”
“太后何事?”张让暗自皱眉。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如何没完没了。
“且上前来。”
“喏。”张让躬身到帘下。
窦太后这便将所求,娓娓道来。
张让越听越心惊,不由得冷汗直冒。心中更升起惊涛骇浪。
自帘后观他表情,窦太后眸中戾芒一闪而过。然出口却依然温婉如初“朕自不会亏待太仆。”
说完,便有四四方方一锦囊,自帘后递出。
“咕咚!”锦囊上熟悉的饕餮纹理,让张让重重吞着口涎。
内中,正是蓟国琉璃宝钞。
“事成之后,另有重赏。”窦太后之语,风轻云淡。
却如一记重锤,敲碎灵魂。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张让咬牙点头“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