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shu ,
吕布笑道“某非项羽,公台亦非范增。”言下之意,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
“将军所言是也。”陈公台一声暗叹。项羽乃出身楚国贵族,家门累世公卿。吕布却出自草莽,寒门单家子。陈宫纵有不下范增之谋,奈何势单力孤。
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能成就吕布,割据关东者,便是“道”也。既是,民心所向。先前,袁公路,屡此兴兵伐徐。大将纪灵攻城拔寨,吕奉先辕门射戟,方得徐州吏民归心。稍后,与曹孟德相争。虽有小胜,使曹孟德数战不利。然却坐视其位居三公,总甄都朝政。
见屡战不胜,曹孟德乃行缓兵之计。先出公孙二雄,陷太师残党于甄下,内行排除异己。权倾朝野,指日可待。又远交近攻于外。轻重缓急,各有章法。而后,从壁上观,坐观成败。居心叵测是也。
“兵法云远交近攻,得寸进尺。若曹孟德,果有谋我之心,何必遣使交和结好。如荀彧、程昱等人,岂非不知兵乎”吕布必有此问。
言下之意,曹孟德此举,兵家大忌。论远近,兖徐二州,交接边境,近在咫尺。反观刘表、袁术等人,则相隔甚远。曹孟德若果有谋取徐州之心,为何背道而驰。反与近在咫尺之徐州结好。
吕布能作此想,亦实属难得。毕竟,兵家之法,讳莫高深。非大智之人,不可窥其门径。
“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陈宫言道“兵法所云远近,非仅出地利。乃总出天时、地利、人和,之谓也。”
“莫非,天地亦有远近乎”吕布落杯求问。
“然也。”陈公台,不吝赐教“史记曰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谓六合者,天地及四方也。帝尧老,命舜摄行天子之政,以观天命。天命所归,岂无远近”
“维天有汉。”吕布似有所悟“天命归刘。”
“将军,明见。”陈公台继言道“故存汉祚,便是近天命。篡炎汉,便是远天命。此便是,天时之远近。曹孟德,今挟天子以令诸侯,蓄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吕布如灌顶醍醐,幡然醒悟“曹孟德今为汉室三公,总朝政,续汉祚,故近天命。”
吕布能举一反三。倒令陈宫刮目相看。
“故曰六合者,必先言天地,而后言四方。是故,天时高于地利,地利又高人和。”陈公台慨叹“曹孟德所行远交近攻,乃先取天时也。”
好比庞士元,每与刘先主出谋,常有上中下三策。兵家,亦有上中下三法。譬如,远交近攻。庸人用兵,只得中法,便是地之远近。然高人用兵,却行上法,乃指天之远近也。
另有绝顶智者,譬如孙武,兵行诡道,田忌赛马,因地制宜,应时权变,正反奇谋,错位争锋,从不拘泥于三法。
同是一卷孙子兵法十三篇。智者、庸人,所得必有参差。纸上谈兵,难分伯仲。对垒争锋,高下立判。
故从曹孟德一观。
若言距甄都,地之远近。徐州最近,淮南次之,荆州最远。
若言奉天子,天之远近。荆州最近,淮南次之,徐州最远。
吕布不解“袁术心向合肥侯,不遵甄都天子,何以居中”
陈宫答曰“合肥侯,亦出汉室。故于曹孟德而言,郑当其冲。不尊号令者,乃是将军也。”
典出,汉书五行志:“郑以小国,摄乎晋楚之间,重以强吴,郑当其冲,不能修德,将斗三国,以自危亡。”本意乃指,郑国位于晋、楚、吴三国之要冲。稍有不慎,必先取灭亡。
陈宫用在此处,乃指吕奉先,首当其冲,才是曹孟德心腹大害。
“军师之言,某已尽知。”吕布眼中,一闪戾芒。终归曹孟德,亡我之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