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人言。
康僧巨,号称“慧学”。焉能不辨轻重,明知蓟王灭身毒佛国,为何还献“羌身毒道”图。
所谓“愚公移山”。蓟王不惜耗费巨资,年年遣都尉玄,南下寻路。凿穿羌身毒道,不过早晚而已。此时奉图,尚是大功一件。待都尉玄亲自凿穿,再藏此图,已不值一文。此其一也。
遍地漫漫长夜,唯大汉光照寰宇。作为领先一千的封建文明。一州之利大,远非身毒举国可比。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是为“取舍有道”,乃其二也。
假蓟王之手,除揠苗助长,急功近利之江东国师笮融,并以此表明心迹,与假坲之名,欲窃大汉江山之反贼,行利益切割。是其三也。
一石三鸟。康僧巨,岂不称“慧”?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仙佛亦难例外。
南港水道。
一艘木兰舡,正列队入港。
市舶要冲,千帆汇聚。船上客旅,无不叹为观止。
待官船开道,又见岸边车驾相迎。麋竺意气风发,近前相唤“小妹速梳妆,南港至矣。”
“是。”便有女子,隔门答曰。
临行前,麋竺又叮嘱道“曹氏女,亦无失仪。”
“妹已尽知。”女子又道。
素知小妹性情,外柔内刚。麋竺亦不多言,自去甲板,于岸上迎接人等,互致问候。
“别驾,别来无恙乎?”正是门下督郑泰。
“一别寒暑,郑公安否?”麋竺回礼。自夏及冬,正是寒暑之别。
岸上相见。郑泰代为引荐“中书仆射,荀女荀。”
“荀采见过别驾。”中书仆射乃少府次官,秩比二千石。
“麋竺见过仆射。”麋竺不敢怠慢。徐州别驾,本为六百石刺史佐官。今州牧秩真二千石。故别驾亦为比二千石官。二人品秩相同。麋竺远来是客,故荀采先礼。
蓟人传闻。中书令赵娥,年满致仕,嫁入蓟王家。荀采当续为中书令。待荀采致仕,亦入蓟家门。不为贵人,亦为王妃。
又闻,蓟王有意改贵人,为“贵妃”。如此,王后、贵妃、王妃、美人,泾渭分明。不似先前,贵人与王妃,难分伯仲。
引麋氏并曹氏,下船来见。众人遂登宫车,驶往临乡王都。
麋氏、曹氏,入乡随俗。幂篱遮身,不辨真容。然皆尚未及笄。总角之身。然年少身长,已近七尺。待落落初成,必有倾国之姿。
此来不急婚配。先入蓟王西宫,行走增成殿,为中书谒者。并融漓,同掌宫中拜授章报诸事。循例,欲进蓟王城,先入长安宫。验明正身,习蓟宫仪。待万事俱备,方能如愿入蓟王后宫。能否得蓟王临幸,且看命运如何。是否有宠,各凭造化。
麋氏并曹氏,能直入王城。行走后宫。足见恩宠。
正因知晓利害,麋竺这才亲自送妹北上。曹豹本欲同行,却被陶谦假公济私,上命所阻。其用意不言自明。一见蓟王,悔不当初。如何还能甘为陶恭祖所驱。
麋竺二弟麋芳,意欲同往。却被兄长,好言劝回。麋竺私语道若知你我兄妹三人,同赴蓟国。陶使君焉不生疑。二弟权且留守,以安陶使君之心。
麋芳虽怏怏不乐,却也无可奈何。
先前,东海寿麋,之所以出仕徐州。乃因陈珪父子,亲自登门来说。徐州四战之地,陶恭祖,守成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何能再生进取之心。一朝呜呼,徐州必为他人所得。故湖海之士,陈元龙断言徐州,非蓟王不可安也。
若能立献土大功。再加姻亲之属。东海麋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也。
心念至此,麋竺亦不由喜上眉梢。
再观大衍之都,京华汇聚。便是帝都洛阳,江河日下,亦难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