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有不知道多少书送过来。
人一多,自然是良莠不齐。文章写得好的,坊刻自然是要拿钱去买,抢着印刷,但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书文都是废文,没有什么价值。有钱的人,还能自费出版,没钱的嘛,往坊刻里一丢,就不知道是会被烧了还是扔了。
大抵也是差的文章看得多的缘故,兰山坊负责审书的作书郎大都脾气很差,文人那股酸嚼劲特别重。
兰山坊三楼的作书房里,是如往常一般怨气冲冲。
“废纸,废纸,又是废纸!”一老头儿随手扔掉一叠纸后,仰躺着撑懒腰。
旁边的女夫子笑道“周作书,怎地你老是审到废纸啊。”
“许作书,你刚来,大抵不知道。现在啊什么人都来写书作文,真的是不知所畏。”周作书皱着眉,“要是这些废纸能印刷出去,岂不是让人说这时代的文章没落了,比不上之前了。”
“我们的职责是挑卖钱的书文,周作书,你且把眼光放低一下吧。”许作书笑道。
周作书正坐摇头,“那可不行,文人不能跌了志气。有人想赚钱,但要过我这一关,必须得有点水平。要是全都赚钱去了,以后谁还写那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文章啊。”
“文人的气节有那些贤人君子圣人撑着,普通的还是照着普通的来吧。”
周作书吹起胡子说,“普通甘愿普通,那一辈子都是普通!想当年,长山先生还未成贤人,一片文章,惊动天下读书人。若是那时候把那文章当作卖不了钱的文章,岂不是世人就见不到那片文章了?更甚者,可能都没有长山先生了。”
许作书笑道,“周作书,长山先生那般人物,也不会因为一篇文章没有问世就泯然众人了吧。”
“此言差矣。”周作书一本正经地说“文人讲究心气,若是一口心气提不上来,路就断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这类作书郎才要帮助那些有才气的人发光,不能跌了他们的心气。”
许作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但我们只是一个小书坊啊。”
“小池塘也会有龙,小书坊未必没有才人。”
许作书还是觉得周作书有点迂腐,思想太过传统了,文人劲儿咬得紧。但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他是前辈。
作书房的门被敲响。
“进来。”
一小厮推门而入,见他抱着十几册书进来,“几位作书,这些是南区的文章。”
刻意提到南区,自然是因为南区是整个船上最有钱的地方,住在那里的自是有钱人。而有钱人的书,一般而言,都是默认通过的,到作书房来是过一道程序的,由作书们评判,什么文章由书房印刷,什么由作者自己印刷。
周作书一听是南区的文章,招招手,“搁一边儿吧。”他也是知道默认通过这个规则,所以看都不想看,毕竟那些文章再烂大都可以印刷,这实在是让他接受不了,一想到烂得难以下咽的文章还能在市面上流传,就难受至极。
许作书说“交给我来审吧。”
周作书提醒“许作书,你是新人,我作为前辈得提醒你,南区的文章是最没有审读价值的。”
许作书笑道“总归是送来的书文,看看也没事。”
“你既然执意如此,那随你吧。”周作书有些瞧不起这个新人,觉得她太势利了。
许作书笑着点了点头。
小厮将十几册文章放到许作书书桌上。
许作书开始审读起来。
读过十来本,她发现这些有钱人们的文章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很想写所谓的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往里面堆辞藻,语言怎么好听怎么来,然而这样一来,故事性反倒不强了,大有种无病呻吟的感觉。说文字能力,的确不错,但真论吸引人的程度,实在一般。这样的书,明显就是写给自己看的,很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