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往日那点仗义相助的情分,人家在京城当小相时就以各种途径和方式偿还过了,早不欠自己什么了,今日登门传旨的事也就另当别论了。没有情分好讲,一是一,二就是二,就看人家到底是什么心思,愿意不愿意妥协了。这也属于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不能以私人的情义说事和定事。国家大局,朝廷危机,人家都未必在乎。强拿情义说事,人家也不会听。
不论怎样,能和赵公廉当面谈谈,这已经是个机会,甚至是种胜利成果。
在盛情邀请后,宿太尉很自觉地命令部下卫队就在桥西等着自己,不得惹事生非,没他的命令更不得擅自强闯过桥去寻他,他只带着贴身小厮和那个不能抛下的太监随赵公廉主仆进了赵庄。
对闻名遐迩久已的赵庄,宿太尉也难免有些好奇,进庄堡后就游目打量不已,沿途没遇到几个人,看到的几人也都是衣着普通甚至贫贱,但看到一排排房前都晾晒着衣服被子什么的,有生活迹象,似乎庄上仍住满了人,不是传闻的被杀光样子。
赵公廉注意到了,淡淡解释说“如今的庄上人家多是夏季躲避辽寇而南下的沧北民众。这空了,他们一看这有地方安身,房舍比他们在沧北的家好,住这远离辽寇兵锋和沧北苦寒,也不缺地谋生,出于对我家的信任就索性留下了。”
“大人看不到几个人是大家都外出干活了。现在,我不是官了,一样要种地纳粮服劳役,又负债累累,不但不能让庄户们过上富足轻松自在的生活,反而会格外劳累他们,却是连累了这些不嫌弃我家仍追随着不走的百姓。”
宿太尉听了这话,又是一叹。
他更清醒了,沧赵家族落到这步田地,生计本就艰难,被巨大的债务逼压着,怕是心中酝酿着滔天怒火悲愤不得发泄,若是官府再不长眼,那些势利小人贪官污吏欺上门来寻衅滋事搞什么征粮征丁强行摊派,甚至敲诈勒索,沧赵岂会不杀人造反。
他瞧出来,赵公廉对国事没有丝毫兴趣,对不可能没听说的河北东路军民叛逃一事丝毫不关心不在意,怕是痛恨朝廷很深,至少是心灰意冷,以超脱的姿态冷漠袖手旁观,谁管它官府难受不难受,管它大宋江山倒不倒,全不相干,决不再伺候朝廷。
想劝说赵公廉,唯有设法打动沧赵老太君一条路了。
那可是位极睿智的老人,骨头硬,主意也极正的,怕也不是好说服的。
宿元景大感头疼,心中暗恨我倒是招谁惹谁了我?凭什么朝廷和那些烂官小人作孽,却要本官来当说客遭这个难。本官无辜受累。该难受该痛苦的那些人却仍然可以悠然自得的当他的官耍他的权威和阴谋……真是不公。真是该死的!
赵公廉不能拒绝宿太尉探望家中老人尊长的好意,只得歉意一声先入内问候祖母见是不见。
让宿太尉长出一口气的是,老太君也给面子。
他坐那喝着香茶,对赵庄被抢光了却仍然能拿出上等茶叶招待他丝毫不感到奇怪。
不多时,等见到同样闻名遐迩的老太君出来了,宿太尉一瞅老奶奶却就是一愣。
遭受了大难和重大打击的老奶奶并没有想像的那样寒酸和憔悴衰老不堪,穿着仍然是华贵锦服,只是头上只插着支木钗,除此再无任何装饰,但面色红润饱满,精神极好,素面朝天,脸上却皱纹几乎看不见,头发都有光几无银丝,眼睛更是有神。
她在长孙小心翼翼搀扶相伴下很是稳健地走出来,脸上也无愁苦绝望或什么悲愤之色,嘴角甚至还有淡淡的笑意。
“宿元景见过老太君,愿老太君福寿康泰。”
“太尉大人太客气了。贵客快请坐。”
老奶奶没说什么不是诰命夫人了草民之妇挡不起太尉大官如此见礼,话说得热情,流露着一股子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