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雷获带两亲兵悄悄出城,亲自护送两儿子去了约定的运河接头点。
赵老二一行早没影了。
负责来接应赵老二的船顺便在泰安这一带采买了大量便宜的麦子等粮食,回赵庄,回梁山,也早走了。
运河这只有一条不大的赵庄的船停在哗哗流淌的运河中静静等着雷家来赴约。
没见到赵老二,雷获很失望,但也理解以赵老二的身份不可能专门留在这等他这样的大宋一抓一大把的寻常军官的儿子。
他在泰安是个角色,但在大宋又算得了什么?
他和沧赵家族也没交情,之前还是生死敌人,他没那么大的脸。赵老二能点头收用照顾他儿子已经是难得了。
沧赵家族的人一如既往讲信用,这一点就足以让彷徨忐忑的雷获心安不少,对他老子呵斥的教训指点也有了些信心。
月光下,船老大见来的居然是两少年,诧异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故意问“不是一个么?咋出现两?”
雷获尴尬地咳嗽一声,摆出低姿态腆着脸道“雷某想当个聪明人,想多沾点便宜。家中只此二子,自得都弄去吃沧赵。”
“呵呵……”
船老大瞧着雷获复杂的神情,笑道“好。”
“不过,雷都监,我得提醒你,贵公子跟了我家主人是肯定要打仗死人的。你可要想好了。”
雷获本就舍不得儿子,又对沧赵前途并不抱大希望而犹豫,一听这个,不禁心一动,更犹豫了。
他长子则吓得一哆嗦,看到父亲犹豫趁机叫道“爹,别强迫孩儿去。孩儿要留在家孝顺爹娘老人,以后保证乖乖听话。”
他十六岁的小儿子也委屈地拉着雷获的胳膊叫着爹。
能当逍遥享福横行街头的威风衙内,谁特么愿意去给人家当手下呼来喝去的受气,更别说还要冒着枪林箭雨打仗玩命。
沧赵家族可不同于别的家族。
赵庄人首重对敌的武勇和血性,主家金贵的儿孙若是缺了这点也会被无情鄙视抛弃。
听说,包括位高权重的文官文成侯在内,敌来,那家人自己也照样顶盔贯甲上阵打仗不惜命,并且常常带头冲杀,这样的人家对别人的命又岂会珍惜?跟着这样的人家,又是在北有辽寇东有海盗的极度危险战区,想活得长久怕是太阳得西起东落。
雷获也明白这一点,最顾忌的也是这一点,但被两儿子一哀求,再一看船老大似笑非笑的神情,却猛下了狠心。
他一脚一个踢开两儿子,沉声怒喝“丢人现眼的东西!”
“家里没钱再供你们逍遥挥霍继续当纨绔废物了。你老子我十五岁就入伍打仗刀口舔血自己挣饭吃了。老子能,你们为什么不能?你们最小也十六了,是大人了,既然翅膀硬了不愿听父母长辈的话,那就开始自己奋斗,自己养自己,难道还想要老子打仗卖命养你们一辈子?若是如此,老子养你们何用?”
老实的小儿子懂事比较听话,一见老子火大眼睛瞪得吓人就不敢再纠缠。
但混混长子却不死心,死活不愿走,撒赖纠缠不休“爹,孩儿保证以后听话。孩儿在泰安当兵挣饭吃,就不用跟”
雷获瞅着长子这样,不禁想起自己以前不也是如此对待父亲根本不听长辈嘱咐,他知道不能再心软纵容了。
今时不同往日。
谁也看不透天下局势到底会往哪发展。谁能参透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什么事都随时可能发生。
在这样的复杂莫测环境下,若想活着,并且能有机会活得好,活出个出息,孩子就不能依仗家世权力混日子温养着等待慢慢成长成熟,自家没那个脑子看清世事,那就得追随那些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试着在乱世中闯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