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瑞想的明白,并不惊慌,刚把手伸到门上开门,就听轰隆一声门破声和几个人的惨叫。随即是一个粗野愤怒的吼声“你袁爷爷来上门做客,你们居然敢瞧不起人关门不让进?砸扁你。”
随着几声让大地震颤的嘭嘭和惨叫,有人扯破嗓子尖叫“强盗杀人啦——”
一嗓子激起千层浪。
然后是仓皇跑步声、丫环奴仆的惊吓哭叫声、各种追赶和凶狠威胁呵斥声在院子里乱响。
鬼哭狼嚎声加上之前的恐怖声音吓得文人郑芝瑞手一哆嗦,两腿发软好悬一屁股坐地上。
“真是祸事来了!”
郑芝瑞喃喃自语一句。
他在恐慌中仍不免太奇怪了在田大王的核心地盘,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来找我郑家的麻烦?
这个账房屋子也不是保险地,真有大股凶徒来了,躲这一点用没有。
郑芝瑞在同样惊恐的账房先生搀扶下,反复鼓鼓勇气才拉开门。
不想就这么会工夫,强盗已经确定了他所在的方位,迅速堵到了这边。
郑芝瑞入眼看到的是一个光头微须的年轻方块大汉,手执一个巨大石槌。大汉身上脸上和石槌上都血迹斑斑,显得狰狞无比,仿佛是刚从地狱杀出来的恶魔。
账房先生此时完全没有了此前打算盘的神气,胯间的袍子湿了,一手扶着门,两腿在弹琵琶。
郑芝瑞闻到一股尿臊味,不用看也知道账房吓得小便。虽然他仅是个文人豪强,但敢和凶暴的田虎讨价还价谈入伙条件谋日后的土匪窝高官,到底还有几分胆色。
他咽口唾沫,深吸口气,大声喝道“你们是哪里的强盗,居然敢无视田大王的存在?”
声音出口,颤得几不成句子,露出他惊恐万状的内心。
袁景达瞅瞅郑芝瑞,一边逼近一边粗声大气道“你还真是鸟虎的帮凶。那找你就对了。”
“我说白鸡崽,俺们是田虎迫害的过路灾民,缺钱吃饭,来你这个大款家借钱。不想全家死光光,就老实把钱粮交出来。听明白了不?”
“灾民?”
郑芝瑞瞅瞅袁景达身侧的那些持刀横枪恶汉子,心说“鬼才信你们是灾民。”
但至少明白了一点这伙人不是田虎一路的,应该和田虎有仇。田虎再强横对他现在也没用。
心中的那点依仗一失,郑芝瑞顿时就站不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磕头哀求道“好汉大王,凡事好商量。小的家中有什么你看上的,尽管拿去。只求大王慈悲放过小人全家性命。”
这伙强盗似乎穷怕了,对郑家堡搜刮的那叫个干净。衣服、布匹、被子、菜刀、油盐酱醋茶……甚至锅都揭走。郑家死光的打手的武器自然不会拉下。
郑家好几代积累的七八万两金银财宝全被搜走,连一个大子掉地上,强盗都捡起来收好了。更别说郑家人戴的珍宝首饰了。
郑家是当地田商双营的大户,家中上千亩地收的粮食,郑芝瑞只留下本堡用的口粮,其余的都运给了田虎,一为示好,二为换取利益。所以袁景达没弄到多少粮食。
为此,这吃货极不满意,叫抄家小弟把鸡鸭狗杀了,连郑家秋收的蔬菜,什么白菜、萝卜统统搬走好路上伴饭吃。
郑家的车轿、运货大车及拉车的牛骡子自然笑纳了。有这个运东西拉人,不拖累队伍前进速度又方便。
让袁憨子高兴的是郑家居然养着十几匹关外贩来的好马。
这可是稀罕东西。贵而且难弄到呢。
即使是靠大辽的河北西路诸州府军中,真正的战马也不多。提脑袋干的马贩子费尽周折一次也贩不了几匹战马。南方没有弄战马的便利,更不用说了,那军马和驴子的大小差不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