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看着栾廷玉打马扬鞭渐渐消失在远处,环顾左右亲卫笑道“这是条真汉子,就是有点魔障。”
众亲卫都知道栾廷玉是二公子赵岳看重的人才。可人都到了这,一只脚已经迈入沧赵门槛,最后仍眼睁睁看他走了。还他妈是他们亲自送走的,都觉得遗憾。
亲卫长忧心道“大官人,栾廷玉这一去,还能回头吗?”
柴进笑道“你们担心什么?赵二那小家伙盯上的人才,那还有个跑?”
众亲卫都会心地笑。
柴进也笑,又说“熙河军惨败,死了那么多将领,空出一片重要位子。对熙河军大大小小的将门来说是伤痛也是难得的机遇。熙河军首脑变了,内部势力洗牌竞争更剧烈。就算栾壮士在西军落了脚,那些将门又岂会允许一个陌生的外人来和他们家抢位子?栾壮士再有本事也只能从底层干起。等他受尽排挤,被有根基的军中小头目肆意盘剥训斥驱使,受够鸟气,以他高傲性格必定忍受不了,再看到拼命立功也无飞升的希望必会离开。公廉这个将才收定了。”
亲信侍卫一想像那情景,都不禁哈哈大笑。东亚几千年封建官场传统,当官特别讲究根。没强硬紧密的后台支持,一个新人再有本事想迅速出人头地也不可能。第二是资历。你年轻或从业时间短,说穿了是没积累起足够人脉,让那些有决定权的人看不到你起来能带给他们什么好处、多大好处,说正面一点是,在大家没看清你的利用价值前,那你再急再天才只能慢慢熬到他们认清认可你才能上位。
栾廷玉以前有投军碰壁的挫折,或许并不是不懂这个。他坚持去熙河军是在赌自己能以真本事在军中建大功博得迅速出头。
这种想法在官场烂透失控的北宋末无疑是幼稚可笑的。
栾廷玉就算能在万军中取西夏晋王的脑袋,最大功劳也不会属于他。边关给朝廷功报上提到从属有功人员名单中能有他的名字,允许他露露脸得些小赏赐就很不错了。他若不识趣,人间蒸发是必然。
这种夺功的事,就是相对公正廉明的老种经略也不会管。
还是那句话。
西军发展百年,到现在已经陈腐保守霸道,容不得外人来沾便宜。老种首先是一个利益集体的代表,凡事首先考虑的是稳定团结好集团中更有影响力的势力,而不是公正地维护某一个没根基的人的权益。这种为维护所谓的大局可以无情牺牲个人利益的论调,只要权本位存在一天就是正确的。就算皇帝知其敝,也无法扭转。
柴进不当官,却对此看得很清楚,所以信心十足地一口断定栾廷玉必会回头。
还有个现象是,一个国家要倒了,官僚集团们即使意识不到国之将亡,自己要趁最后机会多捞些,也会不约而同地凡事把国家利益放在自身之后。
栾廷玉一好本事,那些官员也认可他这一点,却安排他为护院或押脏款的保镖,就是不安排其正经当兵,就是这原因。好手首先用于保护老爷我的利益。这是北宋末官僚团体的主流行为。你当官不这么做反而是错的傻的、特立独行不合群的。
赵公廉也把招揽的好手收在亲卫中,打仗时才充入军中为将,这是为了避免对手使坏导致亲信好汉被朝廷强行调走,被奸贼借刀杀人。另外也不无掩人耳目之意。让自己在滚滚用人浊流下不显得那么另类。
事实上,碰壁到现在,栾廷玉对此行也没有多少信心,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策马奔向西北。
与此同时,赵岳一行十几人继续狂奔,或者说是正一路闯关杀出一条向西北的路。
之所以说是杀出一条路,是经常要和嚣张抢掠的强盗山贼厮杀。
和山东、两淮的强盗非常集中不同,在山西官府打击下,强盗不减,反而山头越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