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各地送来的文书奏报。一封封的像小山一样,却几乎没有一处内容会使他高兴。
这些文书,有的是报告清军进度的,有的报告地方军兵缺钱缺粮,还有的是报告“土寇刁民”做乱,周延儒把北直隶、中原、齐鲁三省新近发起的农民军统称为土寇刁民。还有报告建虏过处的兵灾惨象的,那是满眼噩耗,不闻喜声。
还有某些地方官望风逃遁,某些地方官城破殉难……
诸如此类的文书他每天都是必须看,而又实在不愿看,不敢看。有时,他恨不得一脚把书案给踢翻,是真的怕了接触那些关系着战乱、失败的公文战报。
现在,他的心思特别的沉重,没有批阅文书,只低头望着书案上的古铜香炉出神。
一个妙龄丫鬟用双手捧着一个朱红描金托盘,上边放着一个玉碗和一把银匙,里头盛着炖好的燕窝,轻轻地走进书房。另一个丫鬟从托盘上取下来玉碗和银匙,放在周延儒的面前。周延儒瞟都没有瞟这些侍女丫头一眼,拿起银匙,看着碗中的燕窝,心中咐道也不知道今后自己还能喝得几日这等珍品。
这些都是郑芝龙使人送上的珍品,市面上有钱都难买得到。可周延儒现在最怕的就是被皇帝给下大狱里了,一旦兖州和曲阜有失,他就彻底完了。
慢慢地把燕窝汤喝完。
直到天色大亮,周延儒方才叫人摆膳,大碗小碗,大盘小盘,一顿饭汤汤水水十多道菜肴,周延儒却一点都没胃口,只把手边的几样菜夹了两筷子,大部分的菜肴几乎是怎么端进来的怎么端出去。
靠着椅子上,周延儒从镇纸下拿起齐鲁巡抚王国宾呈上来的加职加官的名单。
这是近些日子里齐鲁各州县组建民军的领头人。之前他们招降小袁营,还真不失为一个解燃眉之急的好法子。现在又报上这些个人的姓名,各自附带着功劳和资历。那真都是大明的忠臣啊。
可这些也都是小事。都到这个地步了,就是一人授他们一个实职官儿做又能如何呢?
他拿起名单来看了几遍,脑子一片空白。因为这个名单就是对他最直白的一个提醒,孔孟曾颜四家的讨满檄文……
哎呀,周延儒头疼啊,浑身都没气力,没心劲了。
眼睛落在纸上,心则没有。
把笔放下,只来想,那鞑子又不是瞎子,岂能放过孔孟等家?
正在这时,周延儒的长随拿着一个折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书案上。周延儒害怕又有了不好的军情或灾荒,狐疑地问
“哪的文书?”
“老爷,这是齐鲁王中丞,凤阳马中丞送来了捷报。时间倒赶在一块了。”长随回道。但在心里却觉得好笑。王国宾和马士英还能送来什么捷报?莫不是打着捷报幌子的噩耗?
自从进到十一月,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通州,亦或是在保定,哪里报告过好消息?
周延儒精神猛地一震,“捷报?”一把夺了过来,裁开封口,先看王国宾的,这是当务之急。那凤阳的马士英是在对战张献忠。
周延儒就看上头写的正是邹县之战。袁时中果敢用命,小袁营不辱使命,使清军屡攻邹县不克,无奈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