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看到了自己在她面前表现的无懈可击,也看到了他在背着她时紧锣密鼓的查探。
以及还有,那一股熟悉的心绪……
裴寂自认坦荡,却也没有想到梦里的自己需要万般遮掩着不知何时生起的这一番心情,在她清冷的表象之下,她内心火热,不拘小节,不拿世家闺秀的架子,跟他的话题从民生经济到琴棋书画,从山珍海味到爽口小菜,无所不谈。
他不知是否自己阅历还少,长这么大竟头一次遇到一个能与他同席吃饭,且还如此投契的人。
再后来她想招他为婿,为此做了许多让他哭笑不得,却也无比可爱的事情。
他纵然一时也难以接受入赘,终究也割舍不得这么样一个人。
但横在他们之间的是道鸿沟,如果说最初想探知真相不过是为了求个磊落,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已转变成为想维系这层关系的渴望。
他希望他的猜想是对的,李晏两家的世仇有疑,而这个疑问直接也关系到郑王府的血案。
他希望李家不是他的仇人。
他加快了调查的速度,但一个人闷头查案的速度远没有这一世借助李存睿和靖王双方努力来得快速有效。
并且因为他的急切,终于也暴露了行踪——韩拓发现他在京师,来找他了。
他不认为自己需要接受韩拓的控制,他的目的只在复仇,如果李家不是他的仇人,那么他跟李南风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对。
两人不欢而散。
韩拓走后第三天,李夫人也来了。
“你姓什么?”
她一开口,他就猜到了这是韩拓找过她了。
“你也不容易。”这位高贵的夫人说,“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离开京师好好生活吧。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南风知道吗?”他问。
“她不需要知道。”她的目光凌厉。
裴寂没有吭声。他知道,若南风知道了他是谁,那势必别的人也会知道。那么李家会变得很被动。
这位夫人,是想让这个秘密烂在她肚子里。
“我不会害她。我没有别的企图。听说皇上很英明,我只要查清楚所有的事情,便会主动交代身份。”他这样说。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交代了身份就配得上她?”
裴寂被问止在这个问题前。
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当朝皇帝能接受他,也顶多算是个白丁。何况,他又有什么把握,当朝皇帝不会因此忌惮防范他呢?
他的确是配不上她。
更且,李夫人言下之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么如果他执意强求,南风定然也会知道。
李家父子的下场是韩拓造成的,而他跟韩拓是盟友,即便他没参与,南风能不存芥蒂吗?
更何况,她也并非是喜欢他才想招他为婿。
可他还是想争取看看,于是跟李夫人约好考虑三天。这三天里,他见了一次李南风,在她再度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他点点答应了她招婿的提议,然后去找韩拓。
他与韩拓,似乎注定就有这么一战。他不能容忍韩拓再操控他,韩拓也不能容忍他这个幌子脱离掌控。
他带了余沁明澈他们去,那一夜也是打得昏天暗地,他眼睁睁看着余沁和明澈他们一个个倒地。
他没有死,他被韩拓锁进了马车,拉回了赁住的小院。
李夫人按约定时间来找他的时候,他透过门缝看着她端坐了一个时辰后离去。等李南风再到来的时候,他又透过门缝看到了她崩溃而焦灼的脸。
而韩拓呢?他就伏在无力引起她注意的他耳边,趁着他肝肠寸断的时候,将郑王府血案始末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