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搬进夏威夷州火奴鲁鲁带马厩和网球场的豪宅的画家们,可能有不少转年来连每年的房产税都交不起来就只能宣布破产了事。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人间地狱。
上帝只能决定一个人死后是升上天堂,或者降入地狱。
《油画》杂志却能在画家们活着的时候,便判决他们的人生。
这种在人间cos神明的感受,能够带来巨大的权力感。
权力则能带来快感。
布朗爵士就是在栏目经理的位置上,在评论界的同僚之中,为了自己赢得“艺术教皇”的称号的。
安娜大概是历史上最不同的一任视觉艺术栏目的经理了。
或许是她太年轻。
或许是她太富有。
或许是她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坐在轮椅上,习惯了去用一种很慢的,很远距离的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的变化。
即使没有保镖。
“伊莲娜女伯爵”的光环泡泡在安娜出生那天,在襁褓中的她被遥远的奥匈帝国在世间所留下的最后印记——前来祝贺的末代皇储,苍老奥托·哈布斯堡大公抱在怀中。
在整个庄园都被装扮成粉红色的那一刻。
就已经向四周撑开了。
它将所有人都推开,留下了一份普通人永远无法靠近的真空地带。
日升又日落。
学校同领人奔跑着,成群结队的笑闹着从远方走过。
当他们用或羡慕的,或嫉妒的,或奇怪的眼神远远的看着轮椅上的女孩子的时候。
安娜也在同样远远的用目光审视着那些各怀心思的人们。
千万不要搞错了。
这不是一个孤独的丑小鸭被群体所驱逐,因为不合群而感到自卑。直到有一天辛德瑞拉坐上南瓜车,穿上水晶鞋,长出了白白的羽毛,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只白天鹅的那类,青春文学里少女破茧成蝶战胜自卑的励志故事。
也不是威廉王子在他的回忆文章里写,上学的时候,因为有些瘦弱,经常被人踢,大家都说,踢了他的屁股,就是踢了未来英国国王的那种校园有组织霸凌。
安娜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有多漂亮,也很清楚她的家境到底有多么好。
她就算是个瘸子,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瘸子。
谁能霸凌她?
她轻轻笑一下,就能让那些嗷嗷叫的小男生们掐成一团,彼此“决斗”了。
她从来一点都不自卑。
安娜只是不合群而已。
如果要具体形容的话。
与其说是丑小鸭和白天鹅。
不如说在很小的时候,伊莲娜小姐便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树懒。
她静静的坐在枝头,看着四周唧唧喳喳的猴子们,成群结对乎乎乎从这边跳到哪边,又哗哗哗从哪边跳回到这边。
他们高举着香焦和桃子,在树下将求偶的红屁股扭动着展示给她看。
她不觉得心动,不觉得威武。
只觉得想笑。
这也是她匿名开设自己的播客沙龙的时候,会随手取名叫做“树懒先生”的原因。
她在闹市如织的人海中,以一种和所有人都不同的节奏离群索居。
伊莲娜小姐性格之中……如果好听一点,有与众不同的静气,如果阴阳怪气一点,可以说是有与众不同的矫情。
没关系。
安娜就是安娜,无论外人怎么称乎她,她都能够坦然接受。
伊莲娜小姐用了五十亿美元才换回了《油画》杂志社史上最年轻的经理的职位,按理说,这是她从布朗爵士手里夺回自家杂志社的第一步。
连安娜小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