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皇子摆明了不解释,想要让这件事作为既成事实的样子,张寿微微眯起眼睛,心想这个腼腆而畏怯的孩子,难得强硬的关头却是因为弟弟,他是不是该称赞他们的兄弟情深?
心里转着这个无稽的念头,张寿就淡淡地说道“如今九章堂的座位确实还有多,那是因为你们的前辈师兄们现如今还都在各处实习,一时不能回来和你们争抢这课堂和座位。等他们回来,这偌大的课堂如何安排就要再商榷了。既如此,郑锳你要旁听就旁听吧。”
四皇子顿时露出了诡计得逞的微笑,可这时候,他就只听张寿又说道“但是,旁听有旁听的规矩。不得提问,不得回答,自己准备课本,习题自己检查,没人给你批改。而且,旁听生总不能无偿享受那些好不容易考进来的学生同等待遇,所以……”
张寿微微一顿,随即一字一句地说“你需要在课间过来擦黑板,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刚刚还相当安静的课堂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已经接受了一个四皇子,对于九章堂的监生们来说,再接受一个死皮赖脸来蹭课的四皇子,其实并不难,毕竟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两兄弟的秉性,也看到了他们确实是真心向学,上进努力。
可如今张寿竟然不但给四皇子立了这么多旁听生的规矩,竟然还打发人去擦黑板!
要知道,如果要说他们最不愿意担当的任务,那就绝对是擦黑板了!这是从公学反过来传到九章堂的教学方式,为此抹黑了一整面的白墙。他们虽说才经历过几日黑板板书解题的方式,但已经觉得非常直观好用——只要别让他们去想办法清除那石膏笔的板书!
当然,比擦黑板最痛苦的,大概是被张寿或陆三郎点中,直接去黑板上照着书或者习题册子代抄板书!为此,课堂上甚至准备了三排特制的供踏脚用的长凳,他们哪怕是轮流上去书写,可每次都累得够呛。而且,他们注意到,偶尔写板书的陆三郎也坚持不了多久。
习惯了毛笔,他们一时半会完全不能适应那力道难以把握的硬笔。
可是,他们却都还记得,张寿寥寥几次上去写板书的时候,那却是字迹飘逸,潇洒好看,转折之间尤见风骨,直叫他们看着黑板上自己那狗啃似的字恨不得羞死!
四皇子却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一桩所有学生都怨声载道的苦差事,想都不想地大声应道“好,我都答应老师就是!”
这样的话老师你就不能赶我走啦!这样我就能继续和三哥一块上课,不用在宫里苦巴巴地等着他,他却老是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了!我真聪明!
张寿假装没看见四皇子的得意,当下就开始翻书讲课。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的这种进度早已是习惯成自然的了,可四皇子习惯的却还是当初张寿在半山堂中那细致到极点的讲解,习惯的却还是那种生怕你们不懂,一点一点掰碎了讲要点的授课,因此乍一上手就手忙脚乱。
直到张寿开始踏上那极高的长凳,开始写板书,他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可一看到那复杂的符号和公式,他就又有些晕了。发晕的同时,四皇子甚至还想到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他偷听过莹莹姐姐对父皇说的话,不是说张寿什么都好,就唯有一手字不好吗?现在看看那黑墙上的字,哪里不好了?那字甚至颇有一种锋锐风骨!等等,从前他们在半山堂的时候,张寿评点过他们的功课,那时候字也好像挺一般的,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皇子就是这么一走神,当他凝神再看板书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糊涂了。这下子他顿时大为惊恐,慌忙开始伏案疾书奋力抄写板书。
然而,他却很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同样是写字,你却死活追不上人的那种无力感。
张寿当然不知道自己那迅疾无伦的板书,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