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国子博士张寿陈情,道是此番半山堂分堂试上,竟然出现了两张名字一模一样,笔迹却截然不同的卷子。两张卷子上的名字,全都写着朱佑宁。”
没等这奉天殿里大多数人由朱佑宁想到朱恒,也没等少部分清醒的人想明白这样一件不算太大的事怎么够格在朝会上传进来,刚刚才怒顶朱恒的襄阳伯张琼就又开口了。
“敢问朱都宪,令孙一个人却做了两张卷子,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朱恒那一张脸本来就是猪肝色,此时更是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就在他已然快要气得肝疼胃疼哪都疼的时候,终于有人站出来接过了张琼越来越过分的话茬。
“襄阳伯,同为朝臣,还请你稍微收敛一些。既然没有证据,你就不要无端指责朱都宪了。”
然而,这貌似公理正义的话刚刚说完,那个站出来打圆场的人就轻描淡写地说“朝会上不宜再议这件事。皇上不若在朝会之后召见张寿等人,好好问一个清楚,免得外间流言蜚语,届时朱都宪和襄阳伯牵涉其中不说,还要被外间猜测什么幕后黑手,无关人士就别去了。”
盯着此时状似和事佬的孔大学士,朱恒几乎想把人生吞下去,果然,孔大学士此言一出,他就看到江阁老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但最终还是没有吭声,迥异于之前在朝房中和孔大学士针锋相对时的强势。这一刻,他不禁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而看戏看够了的皇帝则是欣然应允“好,既然朱卿说此事满城风雨,张卿又坚称儿子被人暗算,那朕就亲自莅临国子监裁断。正好之前陆卿坚辞兵部尚书,朕才刚刚从内库拨了钱款要扩建国子监,有些监生却嚷嚷朝廷不够优待士人,朕也该去国子监看看。”
此话一出,也不知道多少人看向了那个空缺的位置。
没错,时至今日,兵部尚书这个大司马的位置,还空着……
至于曾经认为搬开头顶大山,于是就能顺理成章更进一步的兵部侍郎赵英,这位才刚刚左迁贵州布政使。而对于尚书和左侍郎同时空缺的这种情况,虽说朝臣们也都各有推荐,但至今却还没个结果,整个兵部的事务,暂时都是阁臣里头最好好先生的吴阁老代管。
于是,当这一日早朝结束时,发难不成反遭闷棍的朱恒气冲冲径直回了都察院,其余官员大多是看到襄阳伯张琼就绕道走——哪怕回头这一位肯定要被弹劾朝会失仪,可能够在早朝上骂出“放你娘的狗屁”这种脏话的家伙,人们大多都想着有多远躲多远。
张琼却不在乎自己被人孤立,出了宫就大摇大摆地回府。等到了家,他正寻思着要不要送个信去张园,却等来了司礼监随堂吕禅亲自过来传话——皇帝要去国子监了,请他同去。
“这么快!”哪怕知道皇帝做事雷厉风行——其实更准确的说是心血来潮,但张琼还是有些措手不及。这么一点时间,净街、布防……各种事情都来不及吧?
然而,事情是他惹出来的,他还不能泼冷水,连公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出了门。等他甩开随从,策马小跑到了国子监大学牌坊下,却只见朱恒这个左都御史也恰是同时抵达。两厢一打照面,那真是相看两厌,彼此都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怒哼。
而就在张琼刚刚别开脑袋打算一跃下马时,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等扭头一看,他就见到了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
就只见至高无上的大明天子,竟然就只带着十几个随行侍卫,悠悠闲闲地骑马小跑过来,那样子就仿佛是寻常贵公子带人逛街一般随意。
那一刻,张琼忍不住轻轻吞了一口唾沫,第一次觉得皇帝亲临国子监好像不那么妥当。这位天子不是经历过之前的业王之乱吗?怎么竟然还这么乱来?
不但张琼,就连闻讯赶到的张寿,第一想法亦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