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箱子之后,顺手就在那写着理字的书箱里装作不经意似的翻开一本书。可是,瞧见里头那密密麻麻的图形示意图,还有他完全看不懂的各种符号,他顿时头皮发麻。
这一刻,谢万权终于有点明白了,张寿为什么不怕别人看到这些书——因为除去某些特定人群,如他这样的,就算把这些书送给他看,他也根本看不懂!
因为张寿已然分类,谢万权要做的也只不过是码放整齐,至于搬运,自有赵国公府的仆人代劳,所以他也就是干了不到两刻钟,张寿这书房兼起居的屋子就完全搬空了。等到外头朱莹嚷嚷都上车去张园,他看了一眼那些明显是前主人留下的家具,片刻之后就跟了出去。
张寿一个真正在乡下长大的寒门子,到京城不到一年,走完的路比他三年走完的更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不服气,可却又不得不服气。因为很多事情,是连他一贯认为是天才的解元师兄唐铭都没有做到的,更不要说得到皇帝青眼相加这种奇遇了。
谢万权骑马吊在那长长一行车队的最后,可当来到张园时,他就发现,这边的车队还没开始卸车,那边大门口却已经正在搬什么东西。其中有一架他依稀眼熟的机器。
他正细想自己在哪看到过这个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长随惊讶的声音“那不是……纺车吗?难不成张博士的母亲如今进了城,还打算要纺纱维持生计?”
不像长随那样眼光短浅,谢万权一下子回过神来,记起了张寿的一大成就——那坑得大皇子和二皇子满脸血的新式纺机。他目送着纺机被送进园子,而紧跟着另一辆车上挪下来各种各样一大堆各种木制零件时,他顿时醒悟了过来。
张寿如果不是早就养了一两个木匠铁匠,那纺机怎么做得出来?
他正这么想,一个年轻到有些过分的少年就出现在了大门口,瞧着有些腼腆,和搬运东西的仆人说话时,还不住弯腰点头,瞧着仿佛是个小学徒。他正这么想时,就看到朱莹笑着朝人招了招手,紧跟着,人就快步跑了过来。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朱莹叫自己的名字“谢万权,你力气小,这些东西用不着你搬,让你那两个跟班在这帮一把就行了。你去送一下关小秋,他对这儿熟,你看什么地方需要帮,顺手帮他一把就行了。”
关小秋?谢万权正狐疑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却只见刚刚自己注意过的那少年无奈地说道“朱大小姐,我叫关秋,不叫关小秋。”
“小关秋,你就是不懂玩笑!总之都一样,反正你比我小!”朱莹有些蛮不讲理地瞪了关秋一眼,随即就对他使了个眼色,最终笑吟吟地说道,“你之前已经来过这里一次,别只顾着组装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冷落了人家谢公子,他可比你有学问多了。”
“本来是个人就都比我有学问,我只是勉强认得挺多字而已。”关秋嘀咕了几句,到底还是从容走到了谢万权跟前,用很不标准的礼节拱了拱手道,“谢公子请随我来。”
谢万权来不及多想,吩咐了自己的长随和书童一切听朱莹吩咐,他就连忙下马跟着关秋进了大门。只是在跨进门槛之前,他忍不住盯着门边那张园的牌子看了两眼,结果就听见前头的关秋低声说道“这两个字据说是大小姐软磨硬泡,让皇上写的。”
尽管知道朱莹出入皇宫如同家常便饭,可此时此刻谢万权还是忍不住好一阵无语。纵使顶尖的高官大臣,能够得到皇帝赐字也是极大殊荣,能请动天子书写匾额那更是难如登天,可这位大小姐倒好,软磨硬泡一下要来了字,却不是供起来,而是随随便便挂在大门旁边。
就犹如寻常民家在门口旁边墙壁上挂个木牌,把自家和其他邻居区分开来……当然,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并不是那种高挂的匾额,并不太招摇,所以皇帝才轻易答应了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