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上的伤势到底是没有瞒住,但当离开乾清门之后,朱廷芳还是郑重其事告诫了朱莹和张寿,吩咐他们不要把事情告诉太夫人。然而,朱莹轻哼一声,直接把大哥这个自认为很合理的要求给打了回去。
“娘都已经看出来了,你还想怎么瞒?你以为祖母是能够随便糊弄的吗?”
朱莹阴着脸看都不看大哥一眼,也同样不去看刚刚在人前拿她给大哥当幌子的张寿,低声嘀咕道,“你敢做就别怕挨骂!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管住你身边每一个人的嘴,可你还能管住那些北虏的嘴?说不定他们巴不得把你受辱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出宫这一程路是什么都知道的乾清宫管事牌子柳枫亲自送——即便是对于赵国公府这样皇帝一向亲近的人家,这种殊遇也并不常见,再加上柳枫一脸生人勿近,别人自然躲开远远的。所以,他保证了后头三位说的话没外人能听见,可却也使得自己一字不漏都听见了。
此时此刻,他就只听得那位身上伤痕多得连他都头皮发麻的赵国公长子开了口。朱廷芳的话很简单,但声音一入耳,听明白那意思,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个火器营里的虏寇,我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朱廷芳说着顿了一顿,随即叹了口气说“在那边的时候,我们个个蓬头垢面,动辄挨打,谁还记得挨打的是谁?后来我被挑了上去做火器,也就没受那样的苦了,至于那些刀伤,有的是最初那一仗留下的,有些是最后剿灭那火器营的一仗里留下的。”
“而且,是我在北虏的手中挨过鞭子屈辱,还是我带人混进去,而后又直接里应外合完全端掉了火器营,他们更屈辱?当然,他们也许还留着如何做火器的图纸,也许还有那么一些工匠,但要重新开始,却又要花费时间。最重要的是,那走私硝石线路,再也保不住了!”
看了张寿一眼后,朱廷芳就哂然一笑道“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受了伤,那是因为我不想让祖母和母亲担心,也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愿意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觉得我受了伤,朱家就能让他们有机可趁。但是,我绝对不是忌讳我之前那段败战又被俘的经历,莹莹,你懂吗?”
张寿见朱莹再次咬着殷红的嘴唇不做声,他只觉得自己进一步摸准了一点朱莹这位大哥的脉络。毫无疑问,这是个骄傲自负,却又刚强坚韧的人,所以不容许自己在人前露出丁点软弱,这样做人很累,但作为长子和长兄,这样的担当却很可贵。
“哼!”朱莹最终轻哼了一声,只当是就此回击了朱廷芳那番教导。当出了东华门,她却只见柳枫一招手,随即竟是一乘驮轿慢悠悠地过来了。
“皇上说,天冷风大,大小姐别骑马了,坐轿子吧。”柳枫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其他人都听见,“张博士也是,你可不是朱大公子这样打熬的好筋骨,就和大小姐一块坐轿子回去吧。毕竟从东华门绕去西城,可得好一阵子,你们正好一路上喝喝茶,说说话。”
此话一出,朱莹立时醒悟到,这轿子不是为自己和张寿准备的,只怕是皇帝为大哥而特意预备的。然而。见朱廷芳微微皱眉之后,竟是不做声,她意识到人根本就打算默认皇帝这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只当没听懂内中深意,一会儿还打算骑马逞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她想要发脾气的时候,却只听张寿开口说道“皇上好意我心领了,但莹莹和她大哥久别重逢,这轿子应该让他们兄妹坐才是。毕竟,大公子一路鞍马劳顿回京,也该歇歇了。我虽然不像他打熬的好筋骨,可也是没事爬山下地的,只是骑马吹吹冷风而已,不碍的。”
说到这里,张寿又对柳枫苦笑了一下“还请柳公公转告皇上,当着莹莹大哥的面,让我和她同乘一轿,那我怎么坐得住?”
他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