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讲读,恐怕是屈尊了。”
“然则以臣对刘老先生的了解,他只在乎做事,不在乎名位。若是有利天下的事,虽千万人吾往矣,绝不会哗众取宠,沽名钓誉。”
此时此刻,张寿把刚刚洪山长指摘他的话拿了出来,这顿时引来了一片哗然。
而同样没料到这一茬的皇帝若有所思揪着自己蓄的那少少几根胡须,在意外的同时,却又觉得挺欣赏。没办法,特立独行的皇帝对上特立独行的少年,自然而然就会觉得亲近。
当然,如果张寿不是早有渊源,如果不是朱莹的未婚夫,如果不是真有本事,他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天子的容人雅量,那是要看人的!于是,皇帝慢条斯理地说:“刘卿确实是难得的人才,朕之前本属意他出任他职,他却对朕说,老朽之身不求再仕,只求无愧于心。”
“所以,他竟然和陆卿混到一块去了,整日周顾着公学,足可见这为学子的一片拳拳之心,朕没想到,却不得不嘉其志气。他教授三郎,确实是合适不过。只不过,张九章你说他不求名位,朕却不可不加以礼遇,否则传扬出去,朕岂不是还不如三郎和四郎尊师重道?”
这话在众人听来,简直是对刚刚洪山长攻击三皇子盲目尊师的最好反击。可皇帝之前明明尚未进殿,应该没听到洪山长那番话,众人也只能疑神疑鬼,顺便替这会儿正脸色变幻不定的洪山长掬一把同情之泪。
而眼见刘志沅入东宫讲读一事已成定局,而且皇帝恐怕还会尊其品级,孔大学士情知无法阻止,干脆就抢在皇帝为刘志沅定下品级之前,霍然出列,破釜沉舟地拿出了这些天预备已久的杀手锏。
“东宫讲读关乎太子之将来,天下之将来,臣等各有举荐之责,皇上身为君父,从容细细遴选,此乃正理。然则明日册封东宫,慈庆宫业已陈设齐备,臣却有一言不吐不快!”
说到这里,孔大学士却是直接撩起袍服下摆,竟是在这种场合少有地大礼参拜:“臣忝为阁臣,今日伏乞圣上,慈庆宫一应随侍,不应再选入通晓文字的宫人内侍,以免有人仗恃所学,蛊惑人心!有孝方有忠,此乃天理人伦!”
他这么一说,就只见偌大的文华殿内,顷刻之间竟是抢出了足足二三十名文学清贵,同时附和高呼。
面对这样的局面,众多朝臣勋贵,乃至于不少官宦子弟和名门千金,在惊愕过后,却不由得都生出了几分赞同。
自从汉之后,大多数朝代,何尝不是以孝治天下?还不是因为有孝方才有忠?
而反面例子就是,除却从元世祖建元其实就歪了根子的蒙元,在开国之后就兄弟父子刀兵相对的唐朝,哪怕也曾经鼎盛一时,但因为太宗李世民开了个坏头,乃至于一代一代子孙前赴后继地干起以子迫父的勾当,于是到了中后期,太子几乎都是十王宅中养的废物。
这其中固然有重用阉宦,最后废立全由权阉的关系,但何尝不是那些天子一个个都怕儿子太过英武,于是出了李世民,于是出了李重俊,于是出了李隆基,于是出了李亨,所以才宁可把儿子养成废物,也绝不让他们有机会夺父权吗?
有了唐时以及五代十国那些乱七八糟的教训,从宋到明,这个孝字那都是被提到了最高的高度。到了本朝,虽说乱七八糟的靖难也好,反正也罢,来了一次两次三次,但至少从未出过以子迫父的惨剧,了不得是藩王不服中枢新君,振臂而起,顷刻之间收拾了朝局天下。
所以,眼见孔大学士和这么一大堆人跪地陈情,每个人都醒悟到,孔大学士这位有实无名,不是首辅的首辅,是为了断绝司礼监那些不但识文断字,甚至可以说通读经史,但唯独违背孝道的读书内侍进入东宫。而理由更是现成的,因为太子必须忠孝双全!
于是,一个个人悄然出列,伏跪于地,却是以沉默作为附议。当大殿中最终跪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