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实不相瞒,我已经半月不曾听他抚琴了。”
“哦?”阮籍有些意外,“虽无美酒,但叔夜至夜便抚琴,从无间断,这是何故?”
向秀长叹一口气,缓缓坐在一旁,望着门外的阳光却一脸忧愁之色“还不是鲜卑贼入侵中原之事,屠戮数十万百姓,叔夜震怒不已,心绪难平呀!”
“原来为此!”阮籍双目微缩,桌下的拳头握了握,却笑道,“我以为二位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志高清峻,全然不顾此事呢!”
“嗣宗兄何出此言?”向秀不满地扫了一眼阮籍,“叔夜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这你又不是不知,何必取笑?”
阮籍无声而笑,并未出言反驳,嵇康的性格比他自己还要刚烈,任性不群,他也劝过几次,但终究难改,恐他日后遭祸。
就在此时,忽然隔间的帘笼后面传来一阵清冽的琴音,山间流水般清淙悦耳,让人精神一振,原来是嵇康已经在后堂开始试琴了。
一股袅袅青烟从草帘中飘出,阮籍和向秀二人低眉静坐,听着嵇康调琴、抚琴,即将中午时分,天气正热,但田间的虫鸣和院子里的鸡叫声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悠扬琴声。
不知多久,一曲终了,似乎连闷热的暑气也消散许多,只见一道白衣人影挑动帘笼走出来,身材修长,乌发浓眉,双目如同星辰一般,鼻如悬胆,唇若涂脂,飘逸之态宛若仙人,与方才打铁的形象简直是云泥之别。
阮籍深深地看着嵇康,缓缓道“此乃蔡中郎琴曲之《伐檀操》,许久不曾听到,不想竟能出自贤弟之手。”
向秀一怔,《伐檀操》是魏国女之所作,伤贤者隐避,素餐在位,圣王之制不存,能治人者食于人,治于人者食于田,叹贤者隐退伐木,小人在位食禄,惜上之不知,王道不施,嵇康这是暗有所指。
嵇康不说话,面色略显凝重,背着手走过来,将桌上那杯酒仰头喝下,未料此酒浓烈,辣了咽喉,忍不住咳嗽起来,整个人佝偻着身躯,脸色涨得通红。
阮籍起身轻抚其后背,宽慰道“鲜卑之事,叔夜无需挂虑,剿贼之日,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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