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丫鬟扬起下巴,得意地翘起嘴角。
锦衣少女扭着身子,漫不经心地回头,眼睛居高临下,先看到一双草鞋,撇了撇嘴,然后看见粗布裤子,秀眉微皱,再往上,看见了灰绿棉袄,不耐和厌恶之心达到顶点。
又是一些嘴甜奸滑的穷货!
她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在青山县几乎跟公主差不多了,平日里多得是人奉承。
这种程度算什么?
随后,她带着六分傲慢三分鄙视一分不屑扫了一眼眼前之人的脸。
就一眼。
她愣住了。
此刻的子慕予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又刚喝过热腾腾的茶,唇角滋润,明明是一双桃花眼,但是眼中神采极有侵略性,像把刮刀一般粗厉。
呀,这青山县何时来了一个这么俊俏的郎君?
这是杨梦紫脑袋蹦出来的第一个感叹。
这份感叹让她颇不甘心地重新把这个人从头打量到脚底。
她脸颊绯红,慌忙扬起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只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又闪电般收回。
如此寒酸的打扮实在让她难过。
太穷的话,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杨梦紫第二个感叹。
刚才那惊心一瞥产生的无数旖旎心思只得压下,简直痛心疾首。
父亲从来不让她接近穷人,说穷会传染,这一点她奉为圭臬。
就连父亲自己,找个妾室也是找有钱的、能拿得出嫁妆的。
杨梦紫又看见了俊俏郎君身旁的万文恩,轻蔑撇嘴。
父亲纳了万文恩的妹妹为妾,原是图其父兄有了心客栈这棵摇钱树,谁知打错了算盘,了心客栈的收入一年比一年少,连给她置四季衣衫的钱都不够。
这些人真是没用,惹恼了父亲。
万文恩一直抿着嘴,低着头。
“这不是我们万姨娘的哥哥吗?怎么,见到小姐还不行礼?”丫鬟道。
万文恩青着脸色,拱了拱手。
子慕予侧头看了一下万文恩。
哦,原来所谓「县令是妹夫」,敢情是上门给人家做妾去了。
图什么?
权么?
有个县太爷罩着,就可以为非作歹了?
若是这样,她对万文恩有些失望。
“这匹马,是我朋友定下的,午时之前,谁也不能动。”子慕予道。
“你怎么跟我家小姐说话的!看你们一副穷酸相,拿得出八百两吗?”丫鬟柳眉倒竖。
看这副伶牙俐齿、神情到位的样子,怕平日里不少给她家小姐当嘴替,经常训人,好一副狐假虎威之态。
“这谁啊?”丫鬟冲万文恩朝子慕予努嘴。
“就一房客。”万文恩蔫蔫地道。
杨梦紫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珠钗,然后不着痕迹地甩了甩丫鬟的手。
丫鬟脸色微微一顿,有些迟疑地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得到「肯定」的眨眼示意,她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问,“叫什么?”
万文恩往子慕予方向瞅了一眼,抿着嘴不肯回答。
子慕予冷冷垂着眸。
“你聋了么?”丫鬟俏脸染上恼色,冲万文恩破口大骂。
子慕予一脚踏出,冲杨梦紫斯斯文文地行了一个君子之礼:“小子慕予。”
“她是杨县令独女杨梦紫。”万文恩在子慕予耳边低声道。
“小子见过杨小姐。”子慕予作了一揖。
杨梦紫的脸红得可以给手上的扇子染色了。
对方既是县令之女,那就是地头蛇。
俗话说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