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牵了红绸,身着一身喜服,找了道士将我与济安结了阴契。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我太需要一个理由活下去了。
在老头压着我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要我将济安的牌位拿出去时,我朝他咧开一个笑,“好。”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磕了三个响头,带着济安的牌位一起。
“樊家先祖在上,今日樊氏不肖子孙樊弘铮,迎娶济安为妻,一生只忠于他一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头气得拿棍子抽我,我将济安牌位抱在怀中,任由他打。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可没办法啊……
心真的要疼死了。
晕过去前,我将牌位抱得更紧,落下一吻。
没有人能将我与济安再分开了。
济安是我的妻,理该与我在一处。
后来,我养了大半年的伤。
老头也许久没有与我说过话,只是默许我将牌位放进房中供着。
星安说要给济安报仇,那怎么能少了我一份呢?
我留在京城,听从他的筹划。
在接到行动消息的那一天,我给济安上了三炷香。
星安带着自己的兵回京,我也只带我的人。
樊家世代忠君,这乱臣贼子的身份,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不动圣上一兵一卒,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
那日,血染红上京城。
我杀得真痛快啊。
星安查得也是真清楚,南巡刺杀但凡掺和了一脚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死在我的枪下。
樊家的红缨枪,世人只知斩敌之能,可最初它是用来护妻的。
先祖起于草莽,与先祖母感情甚笃,恰逢乱世,有人欲欺辱其妻,先祖木工奇佳,以一杆木枪护妻于微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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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红缨枪没有护住济安。
但可以给他报仇。
血染红了我的轻甲,可我心中只有畅快。
我想起济安断掉的十指,想起他被斩断的双腿。
想起了和他相处的许多事情……
那样好的一个人啊……
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呢?
出征前,我抱着济安的牌位跪在老头面前,“爹,儿子就要出征,我想求您……”
老头抬手打断我,“收复西北八部,你能不能做到?”
我的眼眸一亮,带着牌位磕头,“定不负父亲所望!”
济安没有亲人,但他入了樊家祠堂,那就是樊家的人。
临行前,我细细擦拭了他的牌位,坐在祠堂供桌前与他说了一晚的小话。
一如当年午后,总是我缠着他说话,许久他才会放下笔看我一眼,眉眼似有无奈,
“弘铮,别闹。”
“弘铮,别闹。”
收复西北八部的那一天,我好像又见到他了。
这十来年,我替星安镇守边疆,驱蛮夷于乌石山外。
收复西北八部,史书上也当有我一笔。
老头早几年就离世了。
这十来年我拼命,如今也算是拼到头了。
掌心握着那只已经发黄的草蚂蚱,我好像又看见那日田间,阳光正好,他将草蚂蚱举到我面前,笑意盈盈,“弘铮,给你,我小时候可就靠这个挣点钱过活呢。”
他的神情似乎格外骄傲。
不为自己受过的苦而感到难过。
可我心疼。
我心疼……真疼啊。
济安,好疼啊……
我好疼啊。
恍惚间,我好像闻到了秋收稻谷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