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而烟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圪蹴在条椅或者地上,连衣服都不脱,点火抽烟。
点着香烟,一口就抽掉大半截,咕咚咽下肚去,闷了好半天,才徐徐的吐出袅袅余烟。
这烟那个香啊!都说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上井后的第一根烟,那是浑身毛孔都舒坦。摸了回阎王鼻子,又食人间烟火,不止是肉体的愉悦,绷紧的精神也是解脱。
井下有瓦斯煤尘,那里绝对禁止烟火。只要到了井下,别说抽烟,就是带着香烟火柴,也会当成大事故被教育。
季成矿抽完第二支香烟,惬意的伸个懒腰,不慌不忙的开始脱汗水煤屑杂糅的工作服。嘴里还不闲着,对其他人说:你们缠磨我讲的那个骚呱,明天继续。不能见天的故事,在地面讲,有点作孽!
他的抬杠对手华明晨,鼻子一攮:你不过就是个骚裤头子,围着男女生殖器转。我明天给你们讲个有趣的,楚汉传奇!
华明晨虽然是个二十出头的人,替老换幼进的煤矿,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具有六年的工龄。据说当年体检的时候,个子不高,他穿了木屐样的厚底鞋;体重不够,他衣服口袋里装了不少铅块。体检的时候,医生看出来猫腻,可是看到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睛,还有矿工资科人掩饰求情。医生动了恻隐之心,对这个父亲牺牲在井下的矿工遗孤,高抬了贵手。
如今的华明晨,已经出息的膀大腰圆,好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加上,他对井下工作的熟练操作,凡是认识他的人,都好开玩笑的喊他:老工人!
老工人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吊儿郎当的老油条,工作起来没有什么说的可也练就了铜嘴铁牙,撕咬起来,寸步不让。对季成矿每天洋洋得意的充大尾巴狼,他是倒背着手尿尿,绝对不扶服。俩人磕牙斗嘴的事,经常发生,大家乐得看哈哈笑,不花钱看大戏!有事没事的,就有人搬弄是非,让他们俩人狗咬狗一嘴毛。
楚汉传奇!这是华明晨最近听大鼓书,说书人为了招揽听众,主要故事开场前,说的小段子。应为是以本地古代传说,和现代风俗有关。华明晨才听完,就想卖弄,主要是压季成矿一头。
你?狗嘴能吐出象牙来!
季成矿胀着脖子筋嚷着。
已经洗完澡,开始穿衣服的新工人李树来,已经有了几年工龄的权健有,看着这两个杠头就笑。
林彦俊也吸烟,他的家离得远,娇妻吴小怎每天,在他要下班的时候,总是依门而望。
无论春夏秋冬、黑天白夜,自从成了他的妻子,吴小怎的这个习惯都没有改变。想到妻子的好,这个高大英俊的三十来岁的汉子,满肚子钢铁化作柔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人们形容男女之间情谊锲和的老古语。林彦俊和吴小怎,天天见面,仍然保持着新婚时的蜜月感。就是吴小怎生下了两个孩子后,心分了一半给孩子,另一半藤缠树一般,仍然跟随着林彦俊。
林彦俊油急火燎了的抽了根烟,顾不得听华明晨两人闲磕牙。匆匆洗完澡,指甲缝里和毙凹沟里的煤没洗净,就三把两把穿好衣裳,向工区办公室快步走去。
这是林彦俊当上大班长以后的习惯。特别是煤矿产量萎缩,全矿仅留两个区白日单班循环,班组的工作目标打游击一样,四处游动,尽可能掘进方式,采掘原先各个采区的边角余料,有时连预留的煤柱子,也要去采。
这是很危险的任务,采区已经大部分采完,只是在特殊部位,为保证地面不变形的留下的煤柱子,承受着巨大的地压,有时掘采的时候,连炸药都用不上,煤层压得象破碎过的石子,用原始的铁锨、镐就解决问题。
这座煤矿,已经奄奄一息,彻底关闭的时间,用月来做单位,十个手指能查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