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学到老,边理论边实践,方才可能有所造诣。再者说,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就是没学会看也该看会了。所以便照着以往的程序,熟练的把手伸了出去。
老大夫这回倒也没有回避,给皇妃诊了脉象,又观了面相,便说道:“皇妃气血充沛,脉象有力,面色红润,双目有神,此乃皆是康健无碍之相也。”
“哦?”应皇子看了一眼皇妃道,“那皇妃为何直至今日仍不知自己是谁?”
“以老夫看来,皇妃便是一时仍记不起自己是何人。但神志,记性都要比先前好了许多。”老大夫道,“要知人之久病,就如尘土厚积于地面,虽则成势,两下里倒也能相安。只不加清理,尘土会越积越厚,是谓积重难返也。可若要清理,势必会将积于地面的尘土翻搅起来,一时灰烟瘴气,藏污纳垢显露无遗。是以,病人会觉病势愈重。待清理完毕,尘土复归于地面,才觉稍安。此时病只去之十之五六,需反复清理,飞尘愈来愈少,直至全无一点。此时再施以猛药,如清水洗地,如此方可痊愈。”
皇妃久病成良医,如今也能解悟大夫们语言了。老头说的絮絮叨叨,但她用几句话就可以概括:看病就像扫地,尘土在地下待得好好的,你一扫,反而搅得尘土飞扬,满屋子都是。但是扫一回就少一点,最后再拿清水那么一洗,自然就干干净净了。这就像人们常说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对,山从来不是一下子就倒的,而是陈年累月,一点一点倾斜,就像老头说的积重难返,最后才轰然倒塌。——但是病去如抽丝倒是跟老头的说法很像,你得一点一点,反反复复,才能把病除掉。
却说那大夫走后,应皇子随即就派人把大夫所言去告知义王,去的人回来说,义王只说知道了。应皇子也以为那大夫就是义王派来的。听到这话,有些不知所以。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圣上的意思。那一日早朝后,圣上留下几位老臣闲聊,其中就有义王和信王。圣上近日看起来十分悠闲,下了朝也不忙着去批阅奏折,不是去御花园闲逛,就是和三五老臣闲聊。朝中便有人说,这是太子能为圣上分担朝政了,是以圣上才会如此轻松。义王也跟着附和。
圣上似乎真的老了,不时的追忆起往昔岁月,当皇子时的自在无忧,亲政后的战战兢兢。说起几次渡过难关,不觉泪湿眼眶。众人也跟着抹泪。
“圣上,自古贵人多磨难。没有这一路来的风风雨雨,又怎能彰显出圣上的雄才伟略呢?”信王说道。
“是啊,正是这般风雨坎坷,才成就我主圣上成为一代圣君哪!”一位老臣颤颤巍巍的叩首道。
圣上一摆手,意思是不想听这些歌功颂德之词。又道:“朕已是古稀之年,所剩时日无多。好在如今四海升平,内无忧外无患,朕也足以去见先祖矣。”
“圣上不可作此过悲之言。”另一老臣道,“臣听闻日前太医院曾为圣上例行诊脉,说圣上龙体康健,福寿绵长。臣等正自为此感恩上苍。”
“哦。”圣上说着也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说道,“给朕诊脉的并非是太医院的太医,乃是一民间郎中。此人倒确实有些医术,不亚于太医院的太医。卿等若有不适,尽可找他一试。”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求问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圣上也不厌烦,一一道来。最后对义王说道:“听说应儿的皇妃如今仍神志不清?何不也请此人前去,为其一诊脉相?”
义王听了,唯有叩谢不绝。
却说那老中医从东府出来后,径自来到下一家出诊。敲门进去,下人领着东拐西绕,来到一房中,在门外阶前跪地叩首,方才进去。里面赫然坐着的竟是穿着便服的圣上。
圣上一一细问了皇妃的情形,最后道:“依你看来,这皇妃可有什么异样之处?有没有故作愚钝,或加以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