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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岚也好,江行烈也好,这样的君王在冷月的眼中,仿佛和岳城、和芜菁这样的人无异,街边的贩夫走卒、乞丐流民,她也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对待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认知?
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思想,才会对这个世界根深蒂固了几千年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延续的,人们习以为常的制度,如此的不屑一顾。
一瞬间,江听白仿佛觉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一般,上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憋闷着,却又隐隐的像是在酝酿着、爆发着什么。
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面对着冷月那双寡淡却清冷的脸,幽深却坚定的眸,一瞬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ii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宁静。
江听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此刻正酝酿着一颗种子,一颗和这个世界、整个礼教全都悖然而驰的种子,这颗种子默默的在他心底最深的土壤里扎根,然后一点一点的成长着。
终有一日,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终有一日,会改变这个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冷月和江听白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江听白生平第一次,在冷月的身边,不想要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表面虽然是平静的,但却宛若大海一般,平静的海面之下,此刻却是汹涌浩瀚的波涛。ii
片刻,江听白也慢慢抬起头,朝着窗外那轮弯月看了过去。
冷月如钩。
冷宫凄冷。
费皇后自从进入冷宫之中,就像是彻底而又完全的变了一个人。
她卸去了一身的华服,不再每日准备精致的妆容,更加不必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要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要行为举止端庄谨慎,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让任何人揪住错处。
她甚至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去等待着、思念着那个错的人。
自从嫁进宫中,成为江行烈的皇后,费皇后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甚至于这么多年,她能睡着的时间,都是屈指可数的。
然而来到冷宫以后,出乎意料的,她竟然睡得很好。ii
她不会再失眠,也不会在一个又一个无人而又寂静的夜晚翘首以盼,她需要做的,就是彻彻底底的放空自己,做自己。
费皇后自己都没想到,原来冷宫之中的生活,才是这些年来,最安心的,最舒适的。
她什么都不必再筹谋,什么都不必再算计,就那么和一群已经精神失常的深宫女人呆在一起,却什么都不用提防。
如果早知道这里的生活可以让人如此心安,费皇后想,自己或许早就会来吧。
这样的想法一窜出脑海,连费皇后自己都觉得惊悚。
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抹笑,居然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不掺杂任何杂质、任何情绪的,发自内心的吗,开心的笑。ii
凝香进入到冷宫看见费皇后的时候,刚刚好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往日里端庄娴雅,温婉大方,总是穿着锦衣华服,画着精致妆容精心打扮,时时刻刻维持着优雅的、那个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直视的费皇后,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身上穿着低劣衣料缝制的衣服,没有艳丽的色彩,没有精致的绣工,粗糙简陋的像是宫女穿的衣服一般。她脸上的妆容不见了,高贵端庄的气势不见了,眼中的凌厉也没有了,有的,竟然是嘴角那抹不带任何情绪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凝香有些震惊。
不是震惊费皇后和往日里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的巨大转变,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