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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茹再次醒来,油灯昏暗,使人恍惚。
她蓦然一惊,侧头看见坐在床沿靠着床柱睡着的刘春艳,鼻头一酸,泪意又上来了。
直勾勾的盯着刘春艳,纪茹嘴角又不自觉的往后咧,伸手过去又怕吵醒她,于是小心翼翼的捏住一片袖子。
半晌,盯着刘春艳的纪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她娘穿着粗布衣,头上只有一根木簪?
目光移动,虽然油灯昏暗,这是她在库南镇的房间。
他们一家回到库南镇了?
“醒了?还难受吗?”刘春艳惊坐起。
“娘?”纪茹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叫一声。
“娘在呢。”刘春艳轻声应着,手已经覆上了她的额头,“不烧了。”
又小声问她,“还难受吗?娘给你倒杯水好吗?”
“嗯。”纪茹点头,鼻音很重,似透着委屈,又像在撒娇。
喝一碗水,感觉不够,又要了一碗,刘春艳瞧着就笑开了花,“还好还好,没有烧傻。”
咕咚咕咚喝水的纪茹抬头,又惹来刘春艳一声笑,“你说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染个风寒醒来抱着娘哭的那么委屈,传出去会被人笑话死。”
“娘,现在是什么年景啊?”纪茹将碗递回去时,状似随意的问道。
“天青三十年啊……”刘春艳顺嘴就答,说完立即就紧张了,伸出一个巴掌到纪茹面前,“丫头,几个手指头?”
“啊?”
“完了,完了,真的烧坏脑壳了。”
镇尾包子铺家的傻儿子,就是高热烧坏了脑子。
刘春艳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扯着嗓子喊纪刚,被纪茹一把拉住,“娘……,我好着呢,就是睡多了有些懵。”
有些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没敢睡太死的纪刚听到刘春艳喊已经跑来,纪茹一见他就咧嘴甜甜的叫,“爹……”
“太好了,没傻没傻,还认识你爹。”刘春艳一下就放心了。
纪茹:“……!”
我的娘诶,我不是也认识您呢吗?
没多一会儿,纪凌也过来了,“姐,你醒了?还难受不?你下午哭成那样,可吓死我们了。”
刘春艳哼哼笑了,“你瞧你姐那眼睛,是不是肿成鱼泡眼了?”
“我姐就算肿成鱼泡眼,那也是最好看的鱼泡眼。”
“噗……”
刘春艳乐了,纪茹撇了撇嘴,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下午醒来哭累又睡了一个大觉,纪茹现在精神头好着呢,喝下一大碗粥,又嚷嚷着要洗澡洗头,刘春艳允她洗澡却不给洗头,纪茹怎么撒娇都没用。
一番折腾下来,鸡都叫了,她精神头更足了。
在心里悄悄舒了口气,无比庆幸,那一切都中是她染了风寒做的一场噩梦。
她爹不是什么永安侯府流落在外的庶子,他们一家没有被接回京城……
京城是好,可那别人眼里所谓的泼天的富贵,其实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她更希望他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活着。
爹每天天不亮就去屠宰场杀一头猪回来,把肉分切好就去睡个回笼觉。
娘上午卖猪肉,下午做女红,也能换些银钱。
弟弟两年前开始在镇上的私塾读书,他那个秀才夫子夸过,有几分聪慧,勤学苦读,不妄言秀才,童生可试试。
而纪茹自己呢,上午能到前头的肉摊上帮忙,下午和她娘斗智斗勇逃避做女红……
“爹,是不是该去杀猪了?”纪茹突然问纪刚。
也不等纪刚回答,她又说,“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