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风急切地说道:“你们放过青禾,我与他不过是昨日一面之缘。”
柳繁生注视着玄青,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日在林中的养蛛人?”
养蛛人,令阿苒眼盲的养蛛人?玄青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卓风右腕,果然看到他的右手手腕处有一道十分明显的贯穿伤疤。心中不由得猛然一震,那日的折扇书生,竟然是他!
卓风满脸悲愤地嘶吼着:“ 你们为何定要置我于死地!我何曾杀过不该杀之人!”
柳繁生面容一肃:“若你当真蒙冤,太芜院必当秉公办理,还你公道!”
“公道!如何还我公道!谁能还我公道!”卓风却如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满脸的不屑,他那本就清瘦的面庞因愤怒而扭曲,狰狞毕现。他双手用力扯开身上长衫,露出那骨瘦如柴、伤痕累累的上身。这些伤痕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直视——他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鞭痕和烫伤,竟无一寸完好肌肤!卓风仰天狂笑,神色癫狂:“何谓公道?公道能抚平我这一身伤痕吗?公道能让我娘亲复生吗?公道!哈哈哈!!”他神色阴鸷地盯着柳繁生,似对他有着无边恨意:“唯有像你们这般自幼在阳光雨露中成长,被众人呵护备至、视若珍宝之人,才会天真地相信所谓公道!于我而言,真正的公道,便是手刃那些恶贯满盈之人,让他们再也不能为非作歹!此乃我所求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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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繁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竟无法直视他那如火焰般炽热的双眼。沉默片刻后,他低头轻叹一声:“你不应以邪术杀人,斩妖除邪乃我职责所在。”
“似那等丧尽天良之人,我多杀一个,这世间便少一个如我这般的人。若你认为我有罪,那我今日便以死谢罪,以我身死,了结此事!”卓风眼中猛然泛起点点腥红,耳中鲜血喷涌而出,随后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玄青眼睁睁地看着卓风倒在血泊中,心中一阵抽痛,下意识地想要迈步向前。
柳繁生却一把将她拉住,手中银光腾起,瞬间将一只血红廆蛛斩碎,霎时血光四溅。
玄青怔然地望着地上的嫣红血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在育婴堂中的那一幕,眼中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滴滴落下。她怅然转身,不忍再看,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林中走去。
“青禾!你的箱笼。”
玄青闻声,身形猛地一滞,她转身望去。只见柳繁生提着那个竹编箱笼站在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眸注视着自己。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接过箱笼,转身大步离去。
一连数日,玄青都难以入眠。柳繁生和卓风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不断交替出现,一正一邪,一个如日般光明轻亮,一个如夜般灰暗无光。何为公道?千玉仙子要以我之死换玄颜生,是公道吗?我又能向谁去讨要公道?青禾,他为何唤我青禾?他当真认不出我来了吗?如此也好,我本已不再是玄青了。
玄青打开了箱笼,里面装着她那日买回来的纸墨毛笔。她将它们取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孩子,他们定会问她,卓哥哥去哪了?她该如何作答?该如何直视那些清澈纯真的眼眸,她已不敢再踏足南阳镇。
剑已毁,又得重新存钱了。玄青轻叹一声,背起箱笼,寻了一处热闹的街市。将白色的幡旗展开,依旧坐在阴凉处静待客来。
“画张人像需多少?”一个声音传来。
“二十文。” 玄青并未抬头,口中惯性答道。
“好!”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以至于玄青的心猛地一震。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阳光下,柳繁生那俊朗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浓密而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脸上投下细长的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