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眼前一阵昏黑,简毓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喉头传来的腥甜味道,手碰到的地方亦是一片湿润。

忍着疼痛低头一看,一柄匕首正插在胸前,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发生什么事了?

简毓脑中有一瞬间的茫然,抬头四顾,周围的人都在惊恐地看向她这边,不到十步的距离之外,几个侍卫将一个人按在地上,那见刺杀未成,挣扎着发出一声怒喝:

“暴君当政,燕赤必亡!欲开盛世,必除妖君!”

见他口中蠕动,侍卫伸手“咔”地一下卸掉了他的下巴,但是还是晚了一步,那此刻口鼻皆流出浓黑的血液,瞬间垂下头,没了生息。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简毓只觉身体一软,就要瘫倒在地时,却被一双大手稳稳接住,在那一瞬间被龙涎香所笼罩。

正是方才叫她名字的人——宓奚。

他身着龙袍,不顾她身上的血迹脏污,将简毓一把横抱而起,冷眸中闪过一丝阴郁,对身边的人喝道:“传太医!”

那太监方才醒悟过来,连忙跑走去传太医来。

简毓根本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突如其来的疲倦之感席卷全身,再也支撑不住,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是在都梁殿的床榻上。

连微微睁开眼睛都耗费了好一番力气,简毓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如同在沙漠中行走了数月一般,嗓子干得冒烟,想要唤人过来给她喂些水,却依旧没办法张口。

她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微微动一动手指。

好在终于有人发现她醒了,云笠察觉她的动静,连忙对太医道:“太医!主子她醒了!”

太医便过来为她搭脉,久久不语。

云笠见太医面色凝重,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太医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摇摇头,道:“若只是被刺伤,尚且还能救,可那匕首上淬了毒,发作得极其迅速,一旦沾染血肉,一瞬间便能侵入肺腑,我用尽浑身医术,也只可保住其心脉暂时不被侵入,可是就算是如此,没有解药,毒发也只是时间问题……”

云笠手中不稳,巾帕落地,急道:“既然如此,奴婢在这里守着,请太医尽快为主子配制解药便是……”

谁知那太医摇着头,打断了她:“不是我不去配,而是这毒乃是苗疆奇毒,根本无法配制解药……”

就在这时,门“砰”一声打开,宓奚从外而来。

他身上尤带着血腥气,是刚刚才审讯完查出来的刺客。

最近京中不知为何开始流传着一个传闻,那便是燕赤皇帝宓奚本是妖异降世,不仅有异于常人的容貌,而且行事手段残忍,不备仁德之心,他能坐上皇位,乃是弑父杀母,残杀手足兄弟得来的。

起初这传闻并不足为惧,但是不知何人写了一出戏折子,将这个传闻编成戏码,在街巷中演出,让那句“燕赤暴君,为政不仁,妖发异瞳,是为不祥,西有明王,德配中央”成为了人尽皆知、口耳相传的谣言。

宓奚当即命人将这个戏班子抓起来尽数斩杀,将其尸首悬挂于市井处以作威慑。谁知此谣言半真半假,百姓们不明所以,竟信了几分,又因宓奚的确常常处罚斩杀大臣,在民间素有残暴之名,一来而去,竟成燎原之势,弄得人心惶惶。

宓奚能抓戏班子,却不能将百姓们都抓起来,于是只能派人守在街上,不准百姓再议论此事,可是他越是这样,似乎就越发引起百姓的不满,今日竟然有人混进宫中行刺杀之事,临死前还喊出了“为民除暴”的名号。

迅速查出刺客底细,宓奚发现此人来自苗疆,便知道其根本不是什么正义之士,而是被人派来混淆视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