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取了点心放到他桌前,见他愁眉不展,便问道:“怎么,没头绪?”
陆昭把摊开的案宗全都推到一边,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吃。
“简直就是一团乱麻,”他抬手点了点,“这让我怎么查?”
元卿坐过去,将案宗拿在手里,点头道:“确实不好查,相关资料少,牵涉的人却多,可见他们早在案发当年就已经抱成一团,若没有确实的证据,朝廷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陆昭听完更加觉得无望,便把东西一堆,说:“不查了,这烂摊子谁爱管谁管!”
“别呀,陆大爷,我帮着您还不成嘛。”元卿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瞅瞅,我今天可是刻意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陆昭眼神飘过来,“什么好东西?”
“账册,”元卿神秘道,“是楼家的账册哦。”
“我当是什么呢,”陆昭挺起的身子又躺回去,“楼家的账册我早就翻过了,要有证据我能看不出来?”
“不一样,这次我让你看个旧的。”元卿把其中一页展开,推到他面前说,“呐,看看吧,这是我外祖父还在掌家时候做的账,这里面可能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陆昭一听便来了精神,忙翻看起来。
越看他越觉得心惊,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指盐引?”
“没错。”元卿说,“当时我在查账的时候,就刻意对当年的部分做了留意,并且在拿到案宗之后,对着上面所记录的名单进行年份推算,却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盐引而起。”
一为盐,二为矿,这是朝廷牢牢把着不让别人碰的好东西。
建起的盐场虽有很多,但许多都没握在朝廷自己手里,要想从中取利,还不用引起虎口夺食的众怒,就必须走官路子,让两方都能在这上边得到好处。
这样分配均匀,才能压着那些盐商们,让他们愿意从自己的嘴里分出食物,来供着朝廷的国库和开支。
相当于将这种生意过了明路,给它上了一个“合法”的套子。
盐引就是最初设立的可以将盐商和官府联系起来的“中间人”,它独属于朝廷,这样朝廷也就有了光明正大分钱的理由。
当时市面上所卖的盐分为私盐和官盐,只有经过官府允许售卖的官盐才是正规渠道,盐商们要想获利,就得先从官府手中取得盐引,再用盐引领到相对应的盐量,最后以高价转手卖掉。
取得盐引的方式目前有两种。
一是完成官府指定的任务,用其他方式抵消盐引价,任务可以因时势随时作出变更。
另一种就是用缴纳的方式直接购买。
官府赚的是盐商们购买盐引的钱,而盐商们赚的是通过买卖获得的差价钱。
官府提高了购买盐引的价格,盐商们也就要相对地提高售价,他们谁都不愿吃亏,所以拼命地从百姓身上压榨,盐价也因此一直居高不下。
当年平州那些盐商们做的就是这种生意。
季康把着朝廷的口子压低了盐引价,给他们好处,他们“知恩图报”趁机提高盐价大捞特捞,大元的盐政被他们搅乱了套,这才逼得朝廷不得不下手严查。
当初元家本也趁着风口做了些官盐的生意,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便及时收手了。
当时平州引起的风波最大,朝廷的眼睛和刀子都聚在那里,其余地方也就没空管,许多商人这才从中逃过一劫。
楼家人向来谨慎,即便是为富一方,名下产业的账目也要做得清清楚楚,绝不含糊。
这就给了元卿寻到证据的机会。
江州虽有盐场,可是盐质却不如北城,当时几乎所有的南方商人都想要去北城走一遭,楼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