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这时候整座偏殿里变得异常安静,御宴还未开始,安静的让人难免觉得有些死气沉沉。
“岳将军,你一路自北向南而来,想必一路见多识广,觉得我如今大宋天下如何?”秦桧突然转过身来面向岳飞问道。
岳飞一愣,不知道他突发此问到底是何意,但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所见所感,便拱手正色道“回秦相,飞一路所见不敢欺瞒,如今天下疲敝,哀鸿遍野,逃难者皆饥色满面如洪流阻路,此皆因金人侵我大宋之地,掠我城池,掳我百姓,实是艰难萧索之景……一言难尽……”
秦桧似乎对岳飞之言并没有感到惊讶,依然笑得“那将军觉得陛下所治临安如何?”
岳飞听到他口中提到“陛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一时没有猜透他到底想要问些什么,便没有开口。
见岳飞不语,秦桧也不焦恼,说道“临安周遭百姓安乐,并无将军所述之景,而离开临安不过百里,便可见到将军所言之哀鸿遍野,为何?非只金人侵袭所致,而是连年灾荒,民不聊生……”
他轻叹一声,又继续说道“或许很多人以为这是偏安一隅,但其实我却深知陛下常思念汴京汴河,思念父兄良多,将军还未至临安之前 ,朝中文武多次商议对金人是战亦或是和,各持理由争议不下,其意不过是战者横扫虎狼之国,收复失地,而‘和’概因如今大宋国土凋敝,用兵则必劳民伤财,不如暂行休养生息……”
秦桧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岳飞的反应,岳飞也以为他接下来必然会询问自己的看法,可是秦桧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目光转向那把堂皇也显得有些孤零零的龙椅。
“今日陛下亲自设下御宴为将军接风洗尘,还请将军不要轻提这些让陛下忧思之事如何?”
岳飞微微皱眉,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件大事,又岂能在见到皇上的时候避而不谈?
就在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喊的是“陛下驾临!”
坐在长桌后面的大臣纷纷拜倒,岳飞自然也跪在那里。
“朕的大将终于回来了,朕都等不及要看些见到他了!”
脚步声逐渐走近,岳飞知道是皇上朝自己走来,但他没有抬头,然后就有一双手缓缓扶住了他的肩膀。
“岳爱卿,快快平身!”
岳飞这才站起身来,但仍旧低着头不敢直视。
皇帝比岳飞矮了些
,他仰着头望着岳飞,双手捧住岳飞的臂膀,模样十分亲近。
他端详了许久,情绪颇为激动,就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皇上哽咽叹道“十年征战啊,十年征战……”
“上一次咱们君臣相见朕依稀记得好像还是绍兴六年,如今已有数年之期,都说岁月催人老,想不到这十年光阴也让爱卿两鬓斑白了啊……”
岳飞没想到皇上见到自己竟变得如此激动,他全身微微颤抖,但仍尽量让声音平静的躬身拜道“岁月消磨,臣又岂能不老,能为陛下分忧是为臣子的职责所在……”
他也暗自在心中叹息,恍然想起绍兴六年那次入朝正值老母殡葬之期,他悲痛之下连多年来的目疾也都复发,便向朝廷上奏解职扶老母灵柩至庐山安葬,想不到数年竟这么快的过去,而如今自己两鬓之间也满是霜华。
这时候,秦桧在皇上身后说道“陛下,今日是岳将军凯旋的大喜事,莫再因为心情激动勾起陈年往事!”
皇上这才忍了忍哽咽之声,点头称是道“是朕不好,今天特设此御宴为爱卿接风洗尘,都怪朕见到爱卿一时心情激动,反倒是先感慨起来了!”
他刚要转身,看到身后方才相搀扶的两个少年,便将二人唤至身前,说道“璩儿,瑗儿,这位便是朕常与你们提起的朕之爱将,也是国之栋梁的岳将军,你们日后定要多多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