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马车,使老画师乘坐其中,丝毫未有颠簸之感。而苏午亦常常在马车之中,与杨惠之讨论绘画技法。
他不通书画,但知道自己招揽诸画师、书法大家、有诗才者入不良人神工局中目的为何——实是为了令他们能踏入‘天人交感’之境,令之将那般玄之又玄的神韵,赋予作品之上,予作品以‘灵魂’。
这种具备特异灵韵,浑然天成,乃有灵魂的创作,就是‘入墨图’的雏形。
是以,苏午以这个目的为根本,与杨惠之这样画技精深的画师相沟通,往往能叫对方另有一番收获,使之能够触类旁通。
当下,马车之中。
苏午看过杨惠之的一副旧作,在杨惠之忐忑的眼神里,他将画轴仔细卷起,斟酌良久,抬眼向杨惠之说道:“阁下这样早年间的作品之中,反而有‘神’的存在,此后愈发受到某种无形的规矩、教条约束,画风与吴道子越发相似,反而失了那种‘神灵之韵’。
可见阁下,本有天资,只是为俗世眼光所累,不得施展出来。”
杨惠之听到苏午这番评点,内心好受了一些。
他还能寻回从前那种灵动感觉,但是每每落笔之时,又会被困于长久绘画形成的种种习惯、规矩,不自觉地就把画作画成了与自己心中感觉大相径庭的模样——他将自己这番感受,也如实向苏午道出。
“未曾遇见不良帅之时,老朽竟不知书画诗文之神灵,竟有降服鬼神之用,今知此中玄妙,更不愿舍弃此绘画之道。
但是,老朽已经老迈,困顿于世俗画派多时,终不能从局中脱离。
虽然心中仍有灵感萌发,但却无法使那般灵感跃然纸上……”杨惠之如是道。
“如若受困于画工技法,在此道之上,被无形的规矩教条束缚,何不换一条路?”苏午看着杨惠之,忽然反问道。
杨惠之一时茫然:“换一条路?”
“不论诗书绘画,皆为抒发心中所想。
其中偶得精妙,可以与天交感,落笔有‘神’,今时既在画道之上无有成就,何不尝试别道,以此触类旁通?”
苏午说着话,直接握住桌案一角,摆下一块木头。
他将那块木头展示于杨惠之眼前,又道:“纸张、木石,只是抒发心中构想的载体而已。
老丈何不尝试一下,在这木石之上,雕琢出自己心中构想?”
“于木石之上,雕琢自己心中所想……”杨惠之看着苏午手中木块,心里陡地一个机灵,一种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此时随着苏午几句点拨,真正在他眼前展现了出来!
苏午将那木块置于案上,转身走出了马车。
杨惠之看着桌案上那块不规则形的木块,他倏忽伸出手去,捧起那木块,那木块在他的打量下,化作了一块顽石,顽石表层剥脱石皮,忽又变作一飞转腾挪、无可拘束的猿猴,那猿猴又落在云雾蒙蒙的高山上,盘腿端坐成了佛陀……
老画师性意之中灵感喷薄,他将目光从那木块上挪移开来,环视左右,陡在马车角落里发现了一套插在布袋中的小刀,那小刀被他捉在手中,就好似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让他用起来甚为顺手——他取出一柄刻刀,直接在那木块上雕琢了起来!
马车里,不时传出一阵阵满足的叹息声、号泣声。
陶祖骑在马上,宽袖垂至鞍侧,他听到马车里的动静,摇头感慨出声:“朝闻道,夕死可矣……”
老道转而看向旁边的苏午,眼神又变得狐疑:“你怎知这人更适合木石雕塑,还早早地为他准备好了一套刻刀?你们从前就认识?”
不远处的洪仁坤听到陶祖这几句问话,冷笑了两声:“他从后世来,知晓这人更擅长甚么,又有甚么奇怪?”
“对对对!”陶祖一时恍然,也不在意洪仁坤话中嘲笑之意,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