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一个刀剑之伤的伤兵,真的很花钱吗?
不见得,绝对不见得,只是大多数时候,统兵者没有这份心而已。
“所以说,做统帅做将军的人多关心一下手下的士兵,不要让他们那么容易就战死,军队里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的比例越高,则军队的战斗力就越强,面对敌人也就越有底气,镇南军也是如此。”
萧如薰缓缓说道。
徐光启私下里揣摩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总督麾下镇南军的伤亡率高吗?”
萧如薰抿了抿嘴唇。
“自万历二十二年九月镇南军奉陛下诏令组建以来,到昨天为止,战死者为一千三百六十七人。”
“一千三百……总督记得可真清楚。”
徐光启咂舌道——
快四年了,镇南军的战死者人数居然只有一千三百六十七人。
大明最会练兵带兵的将军的名号当之无愧。
萧如薰环视一圈这伤兵营,有些伤感的开口道:“其实一把草药又值多少钱呢?一条绷带又值多少钱呢?军医虽少,但是大多数士兵所受的刀剑创伤只要去除血污敷上草药在绑上绷带,静养些时日就能复原,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这种事情何须军医动手?每战辅兵抽出几百人跟着军医学学这些手艺,完全可以将七成以上的伤兵救回来,这些伤兵都是上了战场见过血的,比起那些新招募来的新兵蛋子要老练的多,不用训练不用调教,上手就敢战斗,就敢杀人。
可偏偏大军不这样做,见了伤兵就是累赘,就丢掉不管,眼睁睁看着一条刀口两条刀口的伤兵死掉也不愿弄一把草药给他治伤,死了就招募新兵,可是老兵的经验又岂是新兵可以比拟的?
土木堡之变,永乐宣德年间所得精锐战兵损失殆尽,但是真正战死的又有多少呢?又有多少是伤口不能及时处理而病死的?
那些兵马若是得以救治,太宗所遗留下来的精锐兵马也不会全部损失掉,大明军队的战力也不会一落千丈,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官员克扣军饷,军官虐待士卒,将士卒当作猪狗一般奴役,民间也是鄙视士卒!”
萧如薰重重叹了口气。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子先,你可知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多伤心多恼火?杀敌报国抛头颅洒热血怎得就不如金榜题名呢?凭何只有金榜题名的才是好男儿,当兵杀敌报国的就不是好男儿?”
“这……”
徐光启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兵杀敌报国的也是好男儿啊!好男就该当兵啊!若是没有这些被视作猪狗丘八的好男儿,大同何存?山西何存?我大明九边何存?
一面依仗,一面欺凌辱骂,饭也吃不饱衣也穿不暖,冻得连手上武器都握不住,到了要送命的时候就全部驱赶去送命,打了败仗还要被责罚,士卒何等心寒?大明军力如何才能强盛?”
萧如薰说着眼圈就红了:“我若不能做到这些最基础的,我有何颜面让他们为我卖命?有何颜面让他们为我争取功劳让我青史留名?我于心何忍?”
徐光启目露震惊之色,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老实话,方才徐光启的确是在心疼钱财和药材,觉得这样大规模救治伤兵实在是太浪费军需了,可是听萧如薰这一说,他忽然觉得脸上臊得慌。
这些士卒难道不是在与国敌厮杀的时候受伤的吗?缘何就不能得到医治呢?
我……真的比他们高贵吗?
至少在这里,徐光启产生了怀疑,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不能上阵杀敌只能在军营里乱晃的文书……
来投靠萧如薰是来做什么来了?
萧如薰真的需要用到自己吗?
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他那般信任和礼贤下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