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地捏紧上书郭字的血色大纛。
辽东边将皆敬重钦服定扬侯不假,可也不至于视朝廷如无物。
圣人定鼎一甲子,余威犹在!
更何况,太子深得民心,威望日益隆重!
裴东升这番话,在典校尉听来未免有些刺耳。
“侯爷乃跟随圣人打天下的从龙功臣,也是为景朝守边,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
怎么可能有拥兵自重、挟贼寇威胁朝廷的意思!”
典折冲横眉竖目,语气变冷道:
“裴先生作为侯爷器重的奇人异士,不应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授人以柄的谚语。”
裴东升面色如常,好像不以为意,反而轻笑道:
“典校尉常年待在贺兰关,可能看得还不够清楚。
关外的情况,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
昭云侯病逝后的三年,锦州、银州多少别驾长史投入定扬侯府门下?
那些源源不断地雪花银流进各地边将的口袋,置办大宅子、纳几房小妾,还算小事。
胆子大的,阔气豪奢的,围山建马场,开矿炼铁造甲,掺和盐铁买卖……都有。
养兵练兵,是天底下最耗银钱的事儿,尤其是像关宁卫这样的强军,挖空十座金山银海也未必够。”
典折冲脸色难看,好似阴沉,却又无言以对。
作为定扬侯的亲军校尉,他可谓寸步不离。
白天待在郭铉身边侍立整日,晚上就于大帐附近歇息。
一年下来大半时候,都驻守于贺兰关。
闲着无聊便骑马出城,提着一双大戟冲杀百里,提几十颗人头回来。
这几年,那些交托性命的袍泽兄弟,日子确实都过得好起来。
个个娇妻美妾,田地千亩,比那些商号巨富还要阔绰。
“因此,并非裴某胆大包天,妄议朝廷。
而是而今的辽东,上下一心,府州一体,皆依托于定扬侯府这棵大树靠背乘凉。
人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回得去吞风嚼雪的贫寒日子?
所以裴某才说,纪九郎成不了事,太子爷也拿侯爷没办法。”
裴东升俨然智珠在握,十拿九稳的自信模样。
典折冲面无表情,只是张口道:
“某去前头打探一二,看有没有不长眼的绿林响马拦路。”
他心里头莫名烦闷,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抒发。
当兵吃饷,刀口舔血,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谁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一刀一枪用命拼来的家底,肯定是想越厚越好,才能对得起自个儿吃过的苦头。
可……
典折冲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倘若人人皆作此想。
白山黑水的乡亲又该怎么办?
娇妻美妾,田宅千亩,听着舒坦。
可娶的是谁家的女儿,占的又是谁家的田地?
典折冲越想越觉得是一笔乱账,简直头大如斗。
他双腿夹紧马腹,掌中那杆血色大纛迎风招展。
往日持拿着侯府两代打下的军旗,这个魁梧男子都觉得荣光满身,意气风发。
可经过裴东升的那番话,典折冲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都道这纵横白山黑水,让穆如寒槊寸步难进的郭家军旗,由血染红。
可染上去的血,当真只是我等将士所流?”
……
“侯爷以前说,典折冲雄武壮烈,乃辽东军中头号的死战猛士,唯一可惜的,是不够忠心。
能为定扬侯舍命陷阵,却无法做到唯命是从。
如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