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无章的感激与拜谢此起彼伏,直直没入浓墨也似的深沉夜色。
······.
瓦罐寺外,二十里地。
「四象四灵葬命大阵,连发挥用处的余地都没有,就被老和尚一招打破。
道源、玉良、少卿,都未曾活下来!临济真不愧是隐脉首座,杀生不持戒,啖吞修罗骨!」
披戴精金黑甲的杨洪端坐于赤炭火龙驹上,那杆龙首大枪***地面,玄武拘灵的旗帜飘扬。
他抚摸着飞炎也似的顺滑鬃毛,眼中掠过缅怀之色。
当初陪着自个儿冲杀敌阵的赤血龙王马,早已经垂垂老矣,再也跑不动了。
这位白发飞扬,魁梧如山的国公爷张开左手。
掌心皮肉裂开,浮现一只墨色眼珠。「国公爷,你那三个义子,已经磨去临济两成的气力。
你身后有五千私兵,虽然没有国运加持,亦有五成的胜机。
幽幽暗暗,呓语也似的杂音,倏然从心头响起。
杨洪眼皮低垂,目光晦涩,摇头道:「本公这一生年少得意,飞扬跋扈,少有对人低过头。
即便当年捕鱼海一战功成,封赏国公,后来因为私自藏下的百蛮汗皇妃子,险些被圣人褫夺功名官身,本公也未曾服过软还是皇后娘娘求情,只挨了一百军棍,将'梁国公'降为「凉国公'!
泼天的富贵,煊赫的权势,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那只藏于皮肉中的墨色眼珠眨动两下,阴恻恻道:
「国公爷,你莫非后悔了?白家人容不下你!
别再做世代富贵,承袭爵位的春秋大梦了!
你看得还不清楚?子女一个被斩首,一个疯癫痴傻,最看好的杨安出家做了和尚!偌大的门庭,已无支柱!
都道苦海无涯,可国公爷你已行到这一步,还能再回头么?」
杨洪长叹,滂沱的雨势还未临身,就被腾腾跃动的可怖煞气,搅得崩散开来。
「长陵,本公而今的境地,不正是尔等暗中推动?」
这枚墨色眼珠竟是荀长陵!
那只独眸掠过妖异紫意,心音如若尖啸,喋喋怪笑道:
「四神之谋,又何止你一人。
国公爷入得黄铜王座下,顷刻飞升成大魔!
天京城中,还有何人能拦得住?」
杨洪坐在马背上,冷风拍打苍老的面皮,眼中闪过缅怀之色。
倘若与玄天升龙道护法李不负的那场大战,做生死搏杀,自己没有因为惜命犹豫那一
倘若成功突破大宗师,跻身当世绝顶,攫取「人屠」或者「军神」的武庙天位······倘若北上追杀百蛮皇族,没被汗皇妃子我见犹怜的姿容迷惑······
倘若不信皇觉寺方丈的那句恶谶,没收养杨休那个狼崽子,不曾打压宗平南······种种遗憾如丝如缕,缠绕于心头,好似结成一个偌大的茧子。
「回首前尘,遗憾多、错事多!怪不得孟玄机送我那句话,佯狂难免假作真!」
杨洪居高临下,望向跨步而来的大和尚,双眼闭上再睁开,宛若惊雷电光掣然横空!「老夫乃当朝国公,岂会受你一介奇士女干贼摆布!」
他须发怒张,左手猛地紧攥,气血真罡汹涌喷发,将其碾成粉碎。
「国公爷!何必···..."
那只墨色眼珠好像被踩爆的葡萄,噼啪一下汁水飞溅,化为一缕乌紫色的烟雾,混入深邃虚空。
「佯狂难免假作真!我杨洪率兵所过之处,莫不伏尸百万!
玄天升龙道被大凉铁骑踏破,百蛮汗皇被本公拖杀!
多少英雄豪杰,无不跪在本公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