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声音艰涩,兀自感到自身极为渺小,彷如砂砾。
而并未点起一盏烛火的漆黑偏殿,好似磅礴瀚海,无穷无尽,流转着莫可名状的森严气机。
「娘娘······还说,殿下可召藩王回京。」白含章仍旧言简意赅,只道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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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阴世,劫气道雾狂涌弥漫,遮蔽那座不大不小的城隍庙。
白发老者站在香案前,东天之上托举真阳的十头仙凰虚影,像是拔毛的野鸡,再也不复抖擞神意。
他好似侧耳静听,那张暴烈如雷的面皮上,罕见流露几分柔和。
同时,雄武伟岸,撑天抵地的身子,却也有些许佝偻。「咱老家那边,都是婆娘当家,宫外头的人,都说你跟咱,是你的福分。
也就咱知道,娶你这么一个会操持打理的婆娘,是咱的运气。
妹子,咱娶你之前,从没想过当皇帝。行军布阵,咱不如天德、人博;
兵马势力,咱也不如韩世洞、陈洪基。
是孟玄机那老不修,讲什么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爱美人,都是用江山、天下赠之。
咱就想着,与其把至尊的位子,让给那些没本事的,不如咱自个儿来。
白发老者双手撑着香案,两根红烛飘荡,照出几抹湿痕。
「妹子,你且放心,咱现在是人间至尊,说话比老天爷管用。
任哪路的仙神要收你,咱不许,都得乖乖滚回去。咱脾气是不好,妹子你常常骂咱,是头犟牛。以后,以后······咱不跟你犯浑。
妹子,咱接你去。」
白发老者喉头涌动,伏于香案,絮絮叨叨说着话。供奉于台上的那尊城隍金身,口鼻之间缭绕浓郁道韵,如蜿蜒细蛇,吞吐不定。
与此同时,阳间。
景朝四十九府,各地的城隍庙宇,皆是神像晃动,震落灰尘。
茫茫之多的阴魂鬼类,好像受到诏令差遣,皆是不再浑浑噩噩,随风而散,化为一点碧绿萤火。
成百上千万,难以计数的亿兆星芒接连浮现。
犹如淌落人间的一挂天河,承载着一艘宝船也似的庞大棺椁,飘向天京城。
似有黑白无常开道,文武判官随行。它们脚踏幽幽鬼火,碧绿萤光。
离奇又骇人的虚幻景象中,十殿阎王,五方鬼帝,皆披缟素。
一日光景终过去。
等到第二天的卯正时分。日头东出。
西宫寝殿传出哭音。
此起彼伏间,皇后殡天的消息也风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