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纪渊身骑白马,挟带斗牛云鹰。
浩浩荡荡横跨数州!
一晃眼的功夫,立春都已过去,乍暖还寒的雨水时节将至。
浓郁的湿气与黏糊的寒意,化为冷入骨髓的薄雾笼罩四野。
许多行人走在泥泞的道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生怕打滑跌倒,显得很是艰难。
再往前走,就是兰田县和铜川县的交界,那里有一座颇大的集市,唤作「蒲安」。
原本只是个稍有名气的柴草市,让四五人做些麦草、硬柴、土煤的小本生意。
俗话讲,千里不贩樵。
偏僻村庄人烟稀少,忌讳长途贩运柴火木炭,极容易遭遇横祸。
所以,樵夫、炭工往往都在县城附近寻一处宽敞地方,同熟识的邻里乡亲买卖交换。
少用银钱,多是以物易物。
比如拿半斤谷子换八九捆干柴,两袋豆子换几块豆腐,诸如此类。
后来经过好几年的经营,蒲安渐渐人气旺盛,有了粮市、菜市、骡马市等大摊子。
尤其赶腊月集的时候,方圆百里的各座庄子,那些行商、货郎、牙行、马贩子都会汇聚于此。
最热闹的时候,足足四五百人有余,每次办上半旬左右才渐渐散去。
「什么见鬼的天气,寒气直往脖子里头钻!浑身像浸水一样,待会儿若不烤下火,这手脚都僵了!」
几个结伴而行的牙郎抱怨道。
他们受雇于州成的四骏牙行,主要做的是觅车雇船骡马之类,偶尔也接些鱼盐豆谷的小本买卖。
景朝治下,牙行分为官、私两种。官牙条件诸多,乃是正经营生。
须得官府批准才能操持,且要交纳颇重的税课。
尤其是涉及货运、盐铁等事,必须有加盖关防大印的文簿,用以登记客商住所姓名,送报衙门,步骤繁多。
私牙的话,就没那么多讲究,但被官府抓住,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轻则打板子抄家,重则流放或者问斩。
「这蒲安集近几年做得越发大了,不仅有日集、早市、腊月集,背地里还……操办‘鬼市,的买卖!名声已经传遍安州城了!」
有个牙郎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道。「鬼市?罗大郎真有本事,黑白两道都能吃住!
手底下不够硬,碰到那些盗墓掘坟发死人财的狠角色,早就被连皮带骨吞掉了!」
年长的牙郎感叹道。
所谓的鬼市,也叫露水集,意思是天不亮就开摊。
初时是一些破落户或者官宦的不肖子孙穷困潦倒,只能依靠变卖家底苟延残喘。
他们为了不抛头露面,惹来耻笑,于是就赶着未破晓的时分,寻个背暗的角落摆摊。
后来引得捞偏门的效仿,因为手里的财货见不了光,只能走这个路子。
如此日久,便就形成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一方鬼市。
「谁知道背后靠山是谁?几年前还是籍籍无名的猎户,忽然就发迹了,摇身一变成为县城的头面人物!」
也有牙郎语气酸溜溜,其中透出几分羡慕嫉妒。
安州这个地界雨水充足,丰茂养人,给一块地耕种总归饿不死。
但也因为老天爷赏饭吃,所以一直出不了什么藏龙卧虎的草莽豪杰,远比不上武风彪悍的靖州。
这位手里头握着蒲安集,深得绿林道敬重的罗大郎,已经算是安州很有气焰的地头蛇了!
「到了!不知客栈还有房间没?今次赶集的闲人,委实来得太多!」
年长的牙郎面带担忧之色,蒲安集就一座前后两进
的客栈。
换作平日里倒还好,这阵子春雨联绵,几条溪流暴涨,使得道路泥泞。
那些贩马、赶骡子的行商生怕牲口滑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