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窗前的白含章。
忽然眉心跳了一跳,似是有所感应。
藏于大袖,紧紧扣住的指掌,逐渐松开。
“沙场争胜,是为上将军,可朝堂争胜,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奉一州之地,养一家之姓还不够。
非得盘剥一州之民,敲骨吸髓,吃肉喝血,方才满足。”
白含章面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轻叹道:
“纪九郎,你可以去了。凉国公已经做出选择,他要以亲子抵命,保住赵无烈。”
端坐不动的纪渊,眉头微皱,似是感到意外。
并非惊奇天京与五鹿郡城相隔数千里,白含章是如何得知那边的情形。
中央朝廷底蕴深厚,有多少奇珍重宝都不为过。
他诧异的缘由,乃是杨洪的决定。
都说弃车保帅,赵无烈是义子,杨榷是亲生骨肉。
怎么看,都该舍掉前者,护住后者才对。
“所谓慈不掌兵,咱们这位国公爷,心足够狠。”
白含章声音淡淡道:
“赵无烈一死,就等于丢掉鹰扬卫,这是钝刀子割肉,伤及自身。
杨榷虽然是亲生儿子,可他天资平平,能力庸碌,未必能继承国公爵位。
两者比较起来,义子更有用处。
再者,太子刻薄寡恩,苛待从龙功臣,逼国公杀子谢罪……
杀亲子,比杀义子,更能让人同情。”
纪渊心头微冷,摇了摇头。
经过这桩事,凉国公府彻底与东宫决裂。
朝堂之上,恐怕又要再起风波。
还好,这些剪不乱理还乱的糟心事与自己无关。
“殿下,你如此做,当真只是为了北镇抚司死伤的云鹰缇骑?”
纪渊站起身来,告退之前忽然问道。
“坐上东宫的位子,做着监国的大事。
本宫的一举一动,都很难由心而发。”
白含章笑了一笑,并未转过身来,继续眺望宽广的皇城。
“不过本宫自从当上太子以后,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纪九郎,你可知是什么?”
纪渊眉锋挑起,心念百转千回,闪过各种豪言壮语。
比如什么“犯我大景,虽远必诛”、“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景朝”。
但最后还是保持沉默,并未应声作答。
“帝王也好,将相也罢,都处于人道皇朝之下。
既然如此,那就要懂得何为‘人’,何为‘道’。
古往今来,没有万世不易之功业,但有万古不灭之薪火。
自太古神魔,再到上古正宗,多少部古史更迭。
万古岁月流转,人族始终繁衍不息,薪火相传。
正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意自我民意。
失民意,就失天意,失民听,就失天听。
长此以往,皇朝崩塌,又要进入兴衰轮转。
所以,本宫觉得,维系皇朝之法,在于人道昌盛,定规立矩。
触犯国法,那就该罚。
一家哭好过一路哭,百官哭好过百姓哭。
唯有国公缟素,才能偿还那七八十户人家披麻戴孝,痛失至亲之苦。”
白含章仰头望天,神色当中,竟有几分稚子的纯真之气。
蟠龙袍猎猎震荡,似有无形气机飞快流动,带起惊风。
“殿下,高见。”
纪渊眸光微动,略微拱手,缓缓退出暖阁。
命格、气数的压制之下,使他分不清白含章所言。
究竟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
但平心而论,这位储君地位难以撼动的东宫太子。
确实与两世所见的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