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凶恶的鬼脸发出怪笑,当头罩下。
脚下被台阶一绊,吓得他踉跄摔倒,灯笼如草絮滚落。
过得片刻,家丁方才重新爬起。
拿着熄灭的灯笼,惨白面孔扯开生硬的表情,踮起脚尖走出大门。
……
……
次日,卯时未到。
黑龙台衙门内,一派肃杀森严的紧张气氛。
昨夜的那桩事,委实闹得太大。
天京城的后半夜,南北衙门、五城兵马司、驻守西山围场的玄武卫。
统统都给惊动!
恐怕连纪渊都不会想到,他那一支哨令火箭最后引来近三万甲士,把万年县围得水泄不通。
本来狮子楼中斩下蓝弘头颅,灭杀孤弘子的阴魂,拿到白骨道传承之物,这桩案子算是了结大半。
可没成想,兵分两路的魏教头在育婴堂发现超过三百具以上的死婴,以及用药水泡制的紫河车。
圣人脚下行此丧心病狂的骇人之事!
一旦传扬出去,朝廷颜面何存?
换成二十年前,说不得就要来上一次马踏江湖,破山伐庙。
故而,南北衙门急忙出动。
此事禀告于东宫之后,那位太子殿下大发雷霆。
连夜让五城兵马司封锁天京城,令玄武卫搜查千里之内。
弄得好大的声势!
铛!铛!铛!
铜磬敲响,卯时已到。
大堂之内共有三张座椅,却只有两道身影
上首乃是督主之位,自然空着。
左右两旁分别是南北衙门的指挥使。
宋桓,敖景。
一个瘦削文雅,气度卓然,一个腰腹滚圆,好似肉山。
各自穿着麒麟补子的金红官服,沉默地望着下方。
千户金鹏袍,百户飞鱼服,成片立在庭院外。
弯腰低头,等待怒火倾泻。
“你先来吧,宋指挥使。”
不同于林碌的臃肿,这位执掌北衙的敖指挥使颇有几分弥勒佛的富态,笑起来很是和气。
“那好,我就不推辞了。”
宋桓颔首,语气冷淡,拿出几分卷宗摊开摆在桌上,沉声道:
“南衙监察百官,威风凛凛,平常三品以下的官员见了你们,都要笑脸相对,生怕得罪。
可宋云生、周子安勾结白骨道余孽这桩案子,却是北衙的一位缇骑举报,线索。
在此之前,你们这些作威作福,清闲度日的大人们,竟然没有察觉半点风声,这是失职。
万年县余家庄,就在天京城八十里外,圣人的眼皮子底下。
两名白骨道余孽,大摇大摆生活了近十年之久,甚至于,其中有一个还混进了北衙,这是无能。
更难以置信的是,蓝弘从一个总旗做到百户,只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完成如此之快的升迁……”
笑眯眯的敖景略显尴尬,咳嗽了两下,压低声音道:
“宋指挥使,这是我等会儿要说的内容。”
宋桓顿了一顿,及时收住,转而又道:
“本指挥使做事对人,向来只认四个字,赏功罚过。
失职的话,那就革职。
无能的话,那就……领罪。
吕仲,去年、今年都是你在纠察六部,自个儿脱了那身金鹏袍,贬为小旗。
方赟,万年县乃是你巡查之地,如此疏忽,剥了飞鱼服,下进诏狱,等候听审。
李如泉……”
南衙的宋指挥使面无表情,一口气连着免了三位千户,拿了五个百户。
至于底下的总旗、小旗,也会有一大批跟着倒霉。
如此凌厉的威严,震得全场众人噤若寒蝉,凝神屏息不敢说话。